第61章_后宫—萧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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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他冷笑一声,道:“你倒乖巧,朕还没说呢,你就但凭处置了。朕问你,浏阳王是否曾到你家提过亲?”连这等事已知,可见他是花了大功夫去查的。我点点头,道:“有!”他啪地一拍桌子,质问:“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朕知道?”我抬头看着他,觉得他有点儿陌生,问:“皇上要臣妾告诉皇上什么?”他一怔,我道:“臣妾服满之日即接旨入宫,此后长居深宫,并未与浏阳王见面,根本不知提亲一说,叫臣妾从何告知圣上?”他道:“那你后来是怎么知道的?”我道:“那是臣妾的哥哥偶于臣妾提起的。那时臣妾已身属君上,且自问并无愧对皇上之处,亦无须对浏阳王之处,既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又何必告诉皇上?”“这么说,你是有意欺瞒朕?”他目光有些凶厉,我淡淡道:“皇上若硬要给臣妾安上这个罪名,臣妾亦无话可说。”“你……”他一把捏住我的胳膊,瞪着我,道:“浏阳王私藏你的小像,这你也不知?”我道:“臣妾亦曾听哥哥说过。”“好,好,好,”他放开了手,气道:“你什么都知道,却一直瞒着朕,你便是这样侍君的吗?”我问:“皇上知道又如何?是处死臣妾还是处死浏阳王?处死臣妾,臣妾虽心有不服,但既已是皇上的人,臣妾死亦无怨,处死浏阳王,皇上不仅要背上一个弑弟的罪名,且亦心知其死不无冤屈之处,既然此事会置皇上于两难之地,臣妾宁可不说,也不愿致以君忧。”“你巧言惑朕!”他怒:“你以为朕是好欺的吗?”我缓缓而起,盈盈拜下:“臣妾不敢如此对皇上,皇上心里明白,在臣妾心中,只有过两个男人,一个是王天授,一个是皇上。”他道:“只怕王天授亦是浏阳王吧?”我抬头,死盯着他,道:“皇上何出此言?就算皇上肯自低身份认为自己是浏阳王,臣妾却从未以王天授而视浏阳王。臣妾待皇上之心,别人纵不明白,皇上自己难道也不明白?臣妾在与浏阳王会奕的第一晚,即知其行必为日后之祸,但为了皇上的社稷,为了皇上的手足之情,臣妾甘愿承担日后之祸,只盼着圣心自明,光照烛屋。近日宫中纷纷流传臣妾与浏阳王有苟且之事,臣妾身处嫌疑却从不剖白,便是相信皇上能知道臣妾的一份心。哪知皇上也和别人一样。俗话说:众口铄金,积骨销毁,臣妾于唇枪舌剑之下,死而无怨。但盼皇上能善待公主,了却臣妾的一翻心愿,臣妾自在上元宫等皇上的白绫鸠酒。臣妾告辞!”说罢起身,转头离开奉乾殿。

  我实是伤心之极,别人疑我也还罢了,没想到他也如此疑我,且仅凭浏阳王的一些举止便判定我与王爷有暧昧,实在无理之极。在上元宫越想越气,直想找他理论,可终究还是压下了。永璘脾气急躁,若去理论,只会让他更气,不若静以观变,时间长了,这等无根据之事便会慢慢消失。永璘虽妒,但也是个明白人,等他平静下来,自会想清楚这中间的过节,还清白于我。因此虽是难过,却也不再去深究,只在宫中逗弄公主,等待永璘回心转意。

  正文第36章生分

  可暴风雨还是来了,那日宫女替我下首饰时告诉我丢了一只海棠金押发,我便知祸事来了。

  果然,三天后的下午,永璘走进了上元宫,脸色阴沉可怕,一进屋便叫人都出去,屋中只剩下我跟他两个人后,他掏出一个荷包当地丢在桌上。我上前解开,那枚押发赫然在目,我问:“皇上自哪里拾得?”他冷冷道:“你问朕么?你自己难道不知?”我道:“臣妾于三日前带公主到园中散步,回来后便丢了这枚押发,皇上又在何处捡得?”他道:“你再看看那枚荷包是谁的?”我解荷包,在内部包底,绣着一枚小小的“珩”字,我道:“是臣妾的。”他道:“你认了就好!”我将押发放入荷包中,放在桌上,道:“皇上如何有臣妾的私物?”“你还有脸来问朕?”他大怒:“你前日言之凿凿,慷慨陈情,朕念及昔日之情,相信了你,可是你却私赠情物,让朕在浏阳王的园中拾得,你还敢说与浏阳王无私么?”我跪了下来,道:“皇上既有所谓证物在后,又有昔日流言于前,臣妾不敢申辩,但其中情由请皇上细想:即算臣妾要赠于浏阳王私物,也不会以绣有臣妾名字的荷包赠与,这种东西既曰私,自然是密不告人,臣妾为皇上嫔妃,天下皆知,以名字见赠,无异于不打自招,臣妾再愚钝,也不会不知其中厉害,以此招来杀身之祸。”他冷笑:“即是私情之物自然要有表记,你的针线朕难道会认错?”我道:“针线是臣妾的,臣妾并未否认,只是臣妾在家时亦多做此物,分赠家人及奴仆……”“原来你不单是给朕做,还做了给别出心裁人。”他更怒:“枉自朕对你一份心,还以为你有情于朕,原来都只是你的手段而已。”他如此黑白不分,不明事理,我气极反笑:“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你既认定事已如此,臣妾说什么都没用,皇上恼恨臣妾,即便臣妾说的有理,皇上也听不进去。臣妾不求皇上任何事,皇上责罚便是。”屋中静了好久,他阴阴地开口:“此事有辱宫禁,朕不想张扬,你自以为聪明,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的恩宠是到头了,别怪朕不念旧情。”说罢拂袖而去。

  平姑姑扶起我,问:“皇上怎么了?一脸怒气的,奴婢还从未见过他这样子呢。”我看着那荷包,她走过去拿起来,打开,诧异道:“这是皇上拿来的么?”我点头。“他从园子里捡到的?”平姑姑笑:“我还以为丢了呢。”“园子是园子,捡也是捡。”我苦笑:“却是在浏阳王的园子里捡到的。”“什么?”平姑姑大为诧异,翻过荷包和押发看了半天,道:“奴婢明白了,皇上定是以为这是娘娘与浏阳王的定情信物。”我点点头。“唉,这个糊涂皇上,”她叹:“这种东西就算是信物,又怎么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园子里搁着?又怎会那么巧让皇上拾得?何况娘娘天天身边有人,只消招个人来问一问,一切不都清楚了么?”我道:“他此刻什么也听不进去,说也白说,我心自无愧,由他去吧。”回身收拾笔墨。“皇上也真的。”她埋怨道:“不问问清楚就来兴师问罪,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道:“这根刺扎在他心里头,也许并非始于今日。能不能拔,要不要拔,就看他自己了,谁也帮不了他。”她点头:“说的也是,只是——又要委屈娘娘了。”我笑:“自入了这道宫门,我对受委屈已经习惯了。”她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太皇太后叫了我去,详细问了经过,怔了半晌道:“皇上爱你愈深,恨之也愈切,若搁在别人身上,只怕他压根儿就不会走到这一步,说白了,他这是跟自己拧上了。”看着我道:“算了,你且委屈一时,等他自己回过味儿来,自然会知道是非曲直的。”我苦笑,永璘的性子,认准的事儿是从不回头的,等他回过神,还不知猴年马月呢。太皇太后道:“你那上元宫靠水,冷。加上你又是个素日畏寒的,皇上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扭不过这个劲儿来,你先带了公主搬我这儿来吧,平日帮我抄抄经,我也多个人说说笑笑的。”“是。”我答应,自此搬入慈宁宫,侍奉太皇太后。

  虽然平日好性儿,其实我是个最执拗的人,永璘疑我已使我大为伤心,后来听说他有了新宠,更使我大为失望。原来他的情意这么不堪一击,他越是不理我,我的心越是倔犟。何况我本来也没错。便铁了心不去求他讨好他,由他自去好了。永璘常来太皇太后处请安,我只在东偏殿不去见他,立定主意,他不道歉我也是决不回头的。

  如此过了一个月,天也渐渐寒了。我带了宫女和公主在宫中找些事情做。安姑姑平姑姑素来交好,既搬回一处,更是开心,只消太皇太后不阻止,什么花样儿都翻得出来,倒是解了我不少愁闷。

  这日自清太嫔的宫中视疾回来,路过园子,听见有欢笑之声,不由奇怪,宫中一向不事喧哗,哪有妃嫔公然这么大胆高声笑闹的?转过阁子一看便明白了。永璘正坐在亭中。

  他端着茶微笑看着一个女子在花树中嬉笑喧闹,神色怡然,大有欢悦之态。我心中一酸,转身要走,却听太监喝问:“是谁惊忧圣驾?”我无奈回转身来,走到永璘身边,低身下拜:“臣妾参见皇上!”他没理我,隔了一会儿才道:“是诚贵妃啊,今儿怎么空来园子里逛逛啦?”我道:“臣妾听得清太嫔染恙在身,故而前往探视,不想惊扰了皇上,请皇上恕罪。”“皇上——”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叫:“皇上,这花好不好看?”我抬头,一个明艳的少女笑靥如花,站在面前,手上举着一朵盛开的菊花。“好看!”永璘点头微笑。“替臣妾簪上。”她娇憨地道。永璘伸手接过,端详了一下,缓缓伸手替她插在发髻之上。我低下头,一滴泪落在地上,生生忍住泪水,道:“臣妾还要回宫照看公主,臣妾请先行告退。”“皇上,这是谁啊?”那女子惊奇地道:“宫里居然有这么美的人儿么?”她的纯朴无邪引得永璘笑了,道:“别没规矩,这是诚贵妃,速速见过贵妃。”他的语气中是满满的宠爱与纵容。“原来这就是贵妃娘娘。臣妾听人说过。”她道:“臣妾参见贵妃娘娘。”我虚扶:“贵人起来。”“这是朕新封的纯贵人。”永璘介绍。我道:“纯贵人天真质朴,胸无城府,难怪皇上见怜。有贵人相伴,皇上必不寂寞,臣妾恭喜皇上。”低身再拜,差点又要落下泪来,他……他这么快就把什么都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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