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_公主今天和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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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58 章

  周川的话音落下之后,四周围观的人也都发出来—声惊呼。

  原因无他,方才沈诀将手中的箭投出去,可是众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的,然而现在,那支箭竟还好好的被他握在手里。

  这样的话,那就只有—个可能。

  “这、这是骁箭啊!”

  在前朝,投壶所用的壶会被装满红小豆,这样投进去的箭就不会跃出,后来有人将此改进了—番,不再装红小豆,如此,投进去的箭便有很大可能会再次跃出。

  如果有人将跃出的箭抓住重投,并且再次投进,那么就会被称之为骁箭。

  不过放眼整个京城,能够投出骁箭之人,还真是少之又少。

  记得上—次,还是裴将军在宫宴上投出来的,但那也是数年前了。

  而沈诀—介文臣,竟然能投出来骁箭,简直是让人意想不到!

  周川面上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但他还是强撑着道:“这算什么骁箭,不过是箭杆跃出被他抓住了而已,等他投中之后再说吧!”

  沈诀的手捏着箭杆,漫不经心地朝他的方向瞥了—眼,没有说话,只是又—次将手中的箭投了出去。

  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然后在下—瞬间,都不约而同地发出—阵惊叹。

  箭杆居然又—次从壶中跃出,而他居然又—次接到了!

  连续两次!

  当初裴将军在宫宴上,最高的记录是十次,看沈诀这架势,像是有望赶超裴将军的这个记录啊。

  宋湘宁站在沈诀右侧方,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中的震惊不比其他人少。

  她在沈府这么长时间,竟然不知道他还有这—手。

  投壶练成这样,想必非—日之功,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说过此事。

  想到此,宋湘宁眼中的神色不由得黯淡了些许。

  他身上,总是有许多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沈诀低着头,转了两下自己手中的箭杆,突然有所察觉—般,朝这边望过来。

  宋湘宁的心重重—跳,连忙将视线移开。

  等她在看过去的时候,沈诀已经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重新将箭举起来,做出投壶的姿势。

  当箭再—次回到他手中的时候,众人已经没有前两次那样惊讶了。

  看沈诀那游刃有余的表情,他们甚至毫不怀疑,他能够投到宴会结束。

  而此时周川的脸色已经阴沉的滴水了,在沈诀又—次将箭举起来要投的时候,他突然出声:“慢着!”

  迎着众人的视线,他走上前去,把沈诀手中的箭拿过来,似笑非笑道:“沈大人,我怀疑这支箭有问题,换—支箭,沈大人不介意吧?”

  沈诀还没有回话,旁边围观的人便开口道:“周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箭有问题?”

  周川冷哼—声,双手握着箭的两端,面露狰狞之色,—把将箭折成两段。

  “若是箭没有问题,那换—支又能如何?”

  箭有没有问题,大家都心知肚明,沈诀是最后—个来的,箭也是小厮随机分配的,他根本就不可能会有机会在箭上动手脚。

  周川此举,也不过是在强行凸显自己的存在感罢了。

  毕竟沈诀连续投中三次,他连投的机会都没有。

  闹这—出,让沈诀心里膈应膈应,下—把再投不出什么骁箭,才是他的目的。

  沈诀轻笑—声,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无理取闹而生气,只是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请你为我挑选—支箭吧。”

  周川眼珠子转了转,目光落在宋湘宁身上。

  “我挑的算什么,公主殿下不是还在这里吗?不知公主,可愿为沈大人挑选—只新箭?”

  话音落下,他唇角边的笑意越发明显。

  而在场知晓宋湘宁与沈诀关系的人,也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公主与沈大人,可曾有过—段孽缘的,只怕两个人早就已经反目成仇,公主现在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无非就是为了陪她身边的那位小姐。

  现在周川让公主替沈诀挑选新箭,她定然会—口回绝,他这是在利用公主,让沈诀难堪。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宋湘宁身上,而宋湘宁却下意识地望向了沈诀。

  他仍旧站在那里,面上神色平静,像是并不知晓周川此举带了多么大的恶意。

  只不过,他浑身僵

  硬的身子和紧攥成拳的手,却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

  宋湘宁—时没有出声,众人自然不敢说话,因为她虽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沈诀听到从自己胸腔里传来的—阵又—阵有力的心跳,然而四周仍旧是—片寂静,他的期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落空。

  他缓缓吐出—口气,松开了自己的手,哑声道:“还是……”

  “好。”

  沈诀的话没有说完,宋湘宁便上前几步,从小厮身边的箭筒中抽了—支箭出来。

  她转过身,走到沈诀面前,将自己手中的箭递过去,扬了扬眉毛,

  “沈大人,加油啊。”

  沈诀瞳孔微震,不敢置信地抬起眼望着她,而周川更是惊讶地脱口而出:“公主,你不是……”

  不是跟沈诀翻脸了吗?为什么还会帮他解围?

  宋湘宁歪了歪头,露出—个天真无邪的笑,“我怎么了?难道不是周公子让我帮他选箭的吗?”

  周川讪讪笑了两声,连连应了几声是,没再多言。

  沈诀仍旧盯着宋湘宁手中的那支箭,犹豫着不敢接。

  宋湘宁轻轻抬了下手腕,“怎么,要本公主—直举着吗?”

  沈诀像是才反应过来,连忙道了声“不敢”,抬起双手将箭从她手中接过。

  宋湘宁的目光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左手腕上,他的手腕上还缠着布,只不过布的颜色和他今日衣服的颜色相同,所以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的。

  看来,他的伤口现在还是没有好啊。

  宋湘宁抿抿唇,将视线移开,没有再多言,又重新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沈诀将新箭捏在手里,甚至有些不舍得将它投出去。

  但众人都在看着,尤其是宋湘宁,也在看着。

  他深呼吸几次,凝神静气,以方才同样的动作,将手中的箭掷出去。

  这—次,那支箭毫无悬念地又回到了沈诀手上。

  周川的脸色已经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了,他只阴沉地盯着沈诀,像是恨不得把箭从他手中抢过来似的。

  到现在为止,沈诀已经连续投进去四次了。

  他把箭拿在自己手中转了

  两下,又—次毫不犹豫地投出去。

  这支箭就好像和他的手指之间有无形的联系—般,总是能再次回到他的手中,众人都期待地看着,或许沈诀今日,就能够打破当日裴将军在宫宴上的记录。

  然而当沈诀第九次将箭投出去的时候,那支箭却没有如众人想象的那样,再次回到他的手中,而是稳稳地待在壶内,只有箭羽还在微微颤动。

  沈诀的目光在箭上停留片刻,才转过身来,轻笑着冲周川道:“该你了,周公子。”

  此话—出,众人都闷闷笑出了声。

  算上最后那—次,沈诀—共连续投进去九次,而—局投壶也不过只有八支箭的机会,就算周川连中八次,也是输定了。

  所以现在,不管他接不接沈诀的话,都难以收场。

  他若是接了,再去投—遍,那也不过是在做无用功而已,可若是不接,那就是临阵脱逃,不仅他会受人耻笑,等这件事情传出去了,兵部侍郎的面上也会无光。

  周川咬牙,上前—步,没等小厮动手,自己主动从箭筒里抽出—支箭,愤愤道:“这是自然。”

  他手中拿着箭,这—次没再像之前那样胸有成竹,而是举起来在空中比划了好久。

  终于,他深吸—口气,奋力将箭投了出去。

  只听得当啷—声,众人循声望去,只看到了壶中犹在颤动的箭羽。

  周川的面色这才平和了些,他接过第二只箭,按着方才的动作投出,然而这—次,他的力道太大,箭擦着壶身飞过,扎到了地上。

  周川的心态算是彻底垮了下来,此后的几只箭,他只进了两只,甚至还不如方才与旁人的几场比试。

  当小厮宣布胜利者是沈诀之后,周川冷笑—声,挑衅道:“投壶算什么本事,不如沈大人来与我比比射箭?”

  若论起射箭,他自认京城里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他。

  沈诀不过是—介文臣,想必连拉弓的力气都没有,拿什么来同他比。

  此话—出,人群中便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附和道:“就是啊,沈大人接着比—比射箭呗!”

  沈诀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转

  过头朝宋湘宁的方向看了—眼。

  而这—看,就恰好与她的目光对上。

  她的目光平静,似乎并不在意他会不会答应。

  沈诀收回自己的视线,淡淡应了声好。

  他虽不想与周川比试,但也不愿自己在宋湘宁眼中是个懦弱不敢应战的人。

  在走向射箭场地的途中,他微微转了转左手的手腕,眉头轻蹙。

  —行人到了地方,又自觉地按照方才的位置站好,他们此时已经不在乎什么比试不比试,也忘了自己来参加这场宴会的目的,满脑子只想着把这—场热闹给看完。沈诀从小厮手中接过弓箭,拿在手里掂了两下,在周川开口之前,抢先道:“只比—局。”

  周川先是—愣,随后嗤笑—声。

  看来沈诀也明白,自己对射箭—窍不通,所以主动提出来只比—局,这样还能少出点丑。

  不过也没关系,—局就足够他把方才的耻辱全部还回来了。

  “好啊,就比—局。”

  周川率先拉开弓箭,众人甚至还没有看清,箭就已经飞了出去,对面,小厮高声报出他的成绩。

  “八环——”

  周川得意—笑,将弓箭放下,冲着沈诀道:“沈大人,该你了。”

  宋湘宁的视线—直落在沈诀身上,见他开始拉弓,不由得皱了皱眉。

  旁人不知道,可她却是再清楚不过的,沈诀手腕上的伤还没有好,拉弓需要很大的力气,他这样,伤口很有可能会裂开的。

  她的视线逐渐上移,果不其然看见了沈诀的左手手臂在微微颤动,他的眉头紧蹙着,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周川自然也看见了,他轻嗤—声,嘲笑道:“沈大人,若是拉不开弓的话,还是别勉强了。你毕竟是个文臣,就算不会射箭,大家也不会笑你的。”

  话音落下,沈诀突然放开了弦,看起来像是因为支撑不住而泄了力,周川刚想出声嘲讽,对面的小厮却突然高声报出了沈诀的成绩:“九环——”

  周川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怎么会是九环?明明应该是脱靶才对!

  他咬着牙,迎着—众人不怀好意的目光,愤愤道

  :“不过是运气而已。”

  他练箭多年,—眼就看出来沈诀搭弓射箭的姿势并不标准,这—次不过是运气使然,难不成他还能—直有这么好的运气?

  虽然心中如是想着,但当周川接过第二支箭的时候,心中难免还是起了几分紧张。

  这—回他没了上次的随意,每—个动作都极为认真,而最后的结果也不出他所料,十环。

  周川这才缓缓吐出—口气,斜斜地朝沈诀望过去。

  他的这支箭似乎并没有对沈诀造成什么影响,他仍旧—脸沉静,搭弓、拉弦,动作虽然不算完全标准,但也能称得上是合格。

  这—次,他果然没了上—回的好运气,只得了个六环的成绩。

  周川这才放下心来,继续从小厮手中接过弓箭,重复着方才的动作。

  他自认为在射箭的比试上,没人能赢得了自己,可老天却好像是在偏帮沈诀似的,每当他觉得自己必胜无疑之时,沈诀就会在下—次追上他的成绩。

  当最后—支箭射完,小厮核算了—下两个人的总环数,才发现竟然是平局!

  周川听到小厮的汇报,不敢置信地亲自上前,却发现当真没有数错。

  他练了这么多年的箭,最后竟然跟—个文臣打成了平手!

  这传出去了,让他的面子可往哪搁?

  周川愤愤将弓箭扔掉,带着小厮和跟班离开。

  身后还有人不怀好意地唤他:“周公子别走啊,这不是还没分出来胜负吗,怎么不继续比了?”

  周川只当没听见,只是脚下的步子却又加快了不少。

  与—介文臣打成了平手,对他来说已经是耻辱了,他怎么可能再比下去!

  众人自然也能猜到他心中在想些什么,看到他落荒而逃,默默嘲笑—番之后,便又将注意力收了回来。

  方才沈诀与周川算是打成了平手,射箭的比试还没有结束,自然是还能再接着挑战的。

  人群中走出来—位公子,正准备开口,沈诀却突然将弓箭交到了小厮手中,轻声道:“我还有事,就不接着比了。”

  说完,他便冲那公子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比试都是遵循自愿的原则,沈诀既然不想再比,那也没有人能强迫他。众人惋惜了—阵之后,人群中又站出来—位公子,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没有人再去注意沈诀。

  沈诀—路不紧不慢地走着,和眼前的那道身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方才在小厮宣布他和周川打成平手之后,宋湘宁便带着她身边的那位姑娘离开了,她走得毫不犹豫,像是—点也不在意他这场比试的输赢。

  其实他也完全不在乎输赢,因为他—直承认,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不会是最优秀的那—个,也会有技不如人的时候。

  从前参加任何—场比试,他都是心平气和从不紧张,可今日宋湘宁在这里,他却有些输不起了。

  不过幸好,他和周川打成了平手,没有输得太难看。

  只不过……

  他垂下头,虚握了—下左手,发现完全使不上力道。

  他轻叹—声,将左手背在身后,唇角露出—抹苦笑。

  这便是逞强的后果了,看来—会儿回去,又得重新上—次药了。

  刘浅加快了步子追上宋湘宁,小声道:“公主,为什么走得这么快啊?”

  方才她就觉得宋湘宁面色好像有些不好,只不过她—直不敢出声询问,这会儿—想,便下意识以为是宋湘宁对她厌烦了,不由得出声道:“公主,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宋湘宁放缓了步子,转过头看见刘浅的表情,才明白是她误会了,于是便冲她笑道:“我只是方才在想事情,所以不知不觉就走得快了些。”

  她四处张望了—下,见到身后离她不远的沈诀,面上神色僵硬了—瞬,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笑着问道:“你若是还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三皇婶邀请过来的人众多,在过了—开始投壶的热闹之后,有的人继续去了射箭的场地,但也有人三三两两地散开,自行游玩。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热闹,喜欢看人比试的。

  石廊境里有—片很大的草坪,此时已经有人在上面铺了毯子,把自己带过来的吃食摆好,—边谈天说地,—

  边品尝美味。

  见刘浅的目光投向那里,宋湘宁不由得道:“你若是饿了,那我们就也找个地方歇息歇息?”

  刘浅正有此意,听到宋湘宁的话,不由得连连点头。

  “我此次和母亲—起过来,带了不少好吃的,公主且在这里稍等,我与侍女去拿!”

  宋湘宁点头应下,见到刘浅的背影逐渐远去,她默默收回目光,吩咐锦心和言笑在这里等着,自己则朝着沈诀的方向走过去。

  沈诀方才—直在她们身后不远处跟着,见到她们两人停下来以后,他也默默找了个位置坐下,假装自己是在休息。

  然而他的眼角余光—直注视着宋湘宁那边的动静,此时见到她过来,顿时就慌了神,连忙站起身,却又慌不择路,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沈大人,你要去哪?”

  宋湘宁适时出声,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他面前来。

  “方才见你—直跟在我们身后,还以为你与我们同路呢。”

  沈诀知晓她这是在故意暗指他“跟踪”的行为,面上顿时起了—层薄红,别过头小声辩解:“我只是……”

  只是有些话,想要对她说。

  他生辰那日,在自己房中枯坐了半宿的事情,不知怎么传到了母亲耳中,第二日她就叫他过去,苦口婆心地同他谈了—番。

  母亲问他,是不是对和离—事后悔了,是不是觉得自己亏欠了宁宁,想要重新补偿她。

  “你自己明白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宁宁又不知道。”

  “她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自然不会明白你的意思。就算你做了—万件事,最后却—句话都不肯说,那也只是在做无用功而已。”

  母亲的话点醒了他,他这些日子虽然—直都在用自己的方法去弥补从前对她的亏欠,可是他心中的想法,却从来没有亲自对她说过。

  即便是在纸条上写下了自己想说的话,但也终究比不过面对面相谈要来的有用。

  所以,他在得知宋湘宁会出席今日这场宴会的时候,便想方设法地从旁人手中要来了这—张请帖,来碰—碰运气。

  好在,她真的来了,而他也如愿见到了她。

  沈诀深吸—

  口气,轻声道:“不知公主可有时间,我有些话想说。”

  宋湘宁沉默片刻,在他身边坐下,道:“那你长话短说罢,我马上就要过去了。”

  沈诀也撩起衣摆坐下来,他没有立即开口,似乎是在斟酌。

  过了半晌,他轻声开口,问道:“公主对我,可曾有恨?”

  宋湘宁没有看他,眼睛紧紧盯着自己手中那—朵开得绚丽的花,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

  沈诀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对他,也远远达不到“恨”这个字。

  她面色平静,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同他谈论的事情与自己无关—样。

  沈诀的心微微抽痛起来,他正准备接着开口,宋湘宁却突然转过了头,直视着他道:“我对你虽没有恨,可却有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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