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幼女 二
“那么，老夫也就直说了。老夫想知道的，是她的来历。”
“来历？她不就是千影阁的杀手，这一点将军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话虽这么说，可叶銝心中却谨慎了起来。
难道冷缮真的知道了什么？
“话已至此，我们之间就不要再卖关子了。你知道老夫问的不是这个。”
冷缮明白，如果不把话说透，叶銝会一直跟他兜圈子，只好将话彻底挑明：“叶銝，在这个关键时期，若不是对老夫很重要的事，老夫怎么会专门花费时间来你这里？这么跟你说吧，老夫从穆远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加上先前种种蛛丝马迹，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然而，老夫却找不到证据来证实这个猜测。因此，想知道真相，只有直接询问当事人或知情者。其实老夫先前已经和白姑娘聊过了，可惜什么也聊不出来，她似乎对老夫有很强的抵触心理。而问王爷，情况也是一样，什么也问不到。无奈之下，老夫才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找你，因为王爷把你当成知己，时常对你敞开心扉。本来老夫并没有报多少希望，但从刚才开始，你的表现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老夫现在很确定，即便不知道全部事实，你也一定知道些什么。老夫说的没错吧？”
这一番话说得相当诚恳，不仅是内容，还有语气。这一刻，叶銝从冷缮的眼中看到了期盼，忐忑，甚至还有恳求。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什么驰骋沙场的大英雄，也不是智谋双全的谋略家，只是一个希望找到女儿的父亲。
叹了口气，叶銝有些无奈，“冷将军，叶某确实知道一些事，可叶某答应过依依要保密，所以你让我直接说出来，请恕叶某难以做到。”
听到这里，冷缮刚想再说什么，却因叶銝接下来的话停住了。
“不过，若是将军自己猜到的，叶某就不算违背诺言了。”话落，叶銝微微一笑，话中之意已不言而喻。
事实上，他之前就有劝过冷幻依，不要太钻牛角尖，毕竟血浓于水，有什么事情说清楚其实更好。可冷幻依似乎对自己的身世十分抗拒，坚持要与生父相见不相认，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但现在情况已经不同，若是冷缮先知道了一切，那么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说不定会有所改善。想通这点，叶銝觉得让冷缮知道真相也没什么不好。
只不过，需要一些委婉的方法。
“你的意思是？”惊喜来得太突然，冷缮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叶某的意思是，将军可以问我问题，我来回答‘是’或‘不是’。除此之外，就无可奉告了。”叶銝很肯定，冷缮必然是知道了很实质性的东西，他这样做，应该就足以让冷缮得知全部事实了。
“这就够了，谢谢你，叶銝。”闻言，冷缮大喜过望，平日严肃的面容之中也罕见的露出了笑容。
叶銝微微一笑，没再多说什么，只道：“那将军请问吧。”
然而，在叶銝话音落下后，冷缮却忽然沉默了。看得出来，他有些紧张，也有些犹豫，似乎不知该从何问起，同时又好像很怕答案会让自己失望。不过叶銝也不催促，耐心地等着冷缮开口，冷缮的心情，他多少是可以理解一些的。
终于，短暂静默后，冷缮期待又不安的声音缓缓响起。
“她不是孤儿吧？”
“不算是。”
“‘白依依’并不是她的真名吧？”
“起码不是她父母为她起的名字。”
“她是自愿加入千影阁的吗？”
“不是。”
“被人掳去的？”
“似乎是。”
“很小的时候？”
“是的。”
“那她……她一直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吗？
“是，一直知道。”
“也一直知道千影阁的背后，其实是太后在做主？”
“不，这一点是几个月前才知道的。”
“你知道她身上有块玉佩吗？”
“知道。”
“她有没有跟你说过玉佩的来历？”
“说过一些。”
“那块玉佩本来就是她的吗？”问完这个问题，冷缮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十分紧张地等待着叶銝的答案。
而叶銝望着已不再掩饰情绪的冷缮，心中竟感觉松了一口气，大方承认道：“是的，那玉佩本来就是她的。”
至此，一切都显而易见了，气氛果不其然再次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冷缮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她，恨我吗？”
这一次冷缮没有用代名词，而是直接说了‘我’，等于已经接受并承认了某些真相。
白依依，就是他失踪多年的幼女冷幻依。
并没有多少惊讶，毕竟之前已有所怀疑，此时此刻，冷缮心中更多的情绪是难过和心痛。他不知道过去十一年来女儿究竟经历过什么，但仅从女儿如今的身份和性格，以及她对待自己的态度，不难猜出，他的女儿一定吃了很多苦。
面对冷缮最后的疑问，叶銝却语塞了。因为据他所知，冷幻依对自己的父亲确实是有怨恨的，只是面对眼前这个透着悲凉之意的长辈，这种事实，他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沉默，再次降临。
许久，冷缮笑了，笑容满是苦涩，“你不说老夫也知道，在她心里，一定是恨着老夫的，光是每次见面都对老夫针锋相对就足以说明一切了。但这也不能怪她，老夫确实对不起她，更对不起她娘亲。呵，想我冷缮一生尽忠为国，却连自己的妻女都保护不好，真是失败至极。”
“将军……”眼前之人哪里还是昔日叶銝印象中精明干练的冷缮，这般颓然失意的模样，叫人看了心生不忍。
“好了，不说这些了。”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什么决心般，冷缮迅速收起先前的失意，重新看向叶銝，“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让我知道了真相。叶銝，你会对老夫妥协，想来是真的关心依依吧？”
没想到冷缮情绪转换这么快，叶銝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道：“我是真心把依依当做朋友的，自然希望她一切都好。这件事是她心里很深的心结，如果将军能处理好，对她来说就再好不过了。”虽然没有直接承认冷缮的话，可这番说辞也相当于默认了。
闻言，冷缮颇感欣慰地笑了，“谢谢你，叶銝。放心，你的这份苦心不会白费，老夫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会打开那个孩子的心结。”这是一个承诺，是他对自己的承诺。
叶銝看着从低落中走出的冷缮，想到他们父女日后可能和好的场景，脸上不禁露出了真挚的笑意，真心为那个女子感到开心。能有这样关心自己的父亲，其实是非常幸福的。思及此，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他的家人，心中泛起微微苦涩。
“叶銝，老夫还想再问你一件事。”这时候，冷缮的声音再度响起，拉回了叶銝的思绪。
叶銝听出冷缮的语气与刚刚相比有些不同，虽然依旧严肃，却没之前沉重。于是不免好奇，“还是和依依有关的吗？”
“没错，但不止和她一人有关。”
“哦？”听对方这么说，叶銝更好奇了，“将军请问。”
冷缮稍微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依依和王爷之间，不仅只是合作的关系吧？”
“呃……”不曾料到冷缮会问这个，叶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能说？”
“也不是。事实上，关于他们的关系，我也不是完全清楚。”这并非谎言，不管是冷幻依还是段文彧，都没有真正解释过他们之间究竟是何种关系。
但有些事，其实也没必要说得太清楚。
“叶某只知道，依依忽然改变立场选择帮助彧，是因为在从悬崖底回来后知道了千影阁的真面目，不想替太后卖命的她，在彧的拉拢下就站在了我们这边。至于他们二人的关系，虽然谁也没有明确说过什么，但起码叶某看得出来，他们都把对方当做了很重要的人，互相在对方心中都有特殊的位置。”
“是吗……”冷缮低声呢喃着这两个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将军还有疑惑吗？”或许是想到心中在意的人儿让他心情有些失落，叶銝忽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主动问着冷缮，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冷缮也因此被拉回了思绪，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竟产生了莫名的安心感。笑了笑，他道：“已经没有了，真的很谢谢你，叶銝。”
“将军客气了。”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叶銝突然话锋一转，“将军，叶某有个不情之请。”
“请讲。”冷缮此刻是十分感激叶銝的，所以不管叶銝接下来要提出怎样的要求，只要没有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他都不会拒绝。
可叶銝接下来的话，却是冷缮完全没想到的。
“叶某希望，将来如果依依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您一定要通知我，让叶某尽自己的一份力。”
冷缮愕然，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但很快，冷缮就想通了其中缘由，看样子，自己女儿的魅力还真是不小。
“会的。老夫也替依依谢谢你。”此时此刻，冷缮是彻底在心中接受了这个多年来都与他们关系密切却始终让他心存芥蒂的年轻人。
同时他也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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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历？她不就是千影阁的杀手，这一点将军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话虽这么说，可叶銝心中却谨慎了起来。
难道冷缮真的知道了什么？
“话已至此，我们之间就不要再卖关子了。你知道老夫问的不是这个。”
冷缮明白，如果不把话说透，叶銝会一直跟他兜圈子，只好将话彻底挑明：“叶銝，在这个关键时期，若不是对老夫很重要的事，老夫怎么会专门花费时间来你这里？这么跟你说吧，老夫从穆远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加上先前种种蛛丝马迹，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然而，老夫却找不到证据来证实这个猜测。因此，想知道真相，只有直接询问当事人或知情者。其实老夫先前已经和白姑娘聊过了，可惜什么也聊不出来，她似乎对老夫有很强的抵触心理。而问王爷，情况也是一样，什么也问不到。无奈之下，老夫才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找你，因为王爷把你当成知己，时常对你敞开心扉。本来老夫并没有报多少希望，但从刚才开始，你的表现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老夫现在很确定，即便不知道全部事实，你也一定知道些什么。老夫说的没错吧？”
这一番话说得相当诚恳，不仅是内容，还有语气。这一刻，叶銝从冷缮的眼中看到了期盼，忐忑，甚至还有恳求。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什么驰骋沙场的大英雄，也不是智谋双全的谋略家，只是一个希望找到女儿的父亲。
叹了口气，叶銝有些无奈，“冷将军，叶某确实知道一些事，可叶某答应过依依要保密，所以你让我直接说出来，请恕叶某难以做到。”
听到这里，冷缮刚想再说什么，却因叶銝接下来的话停住了。
“不过，若是将军自己猜到的，叶某就不算违背诺言了。”话落，叶銝微微一笑，话中之意已不言而喻。
事实上，他之前就有劝过冷幻依，不要太钻牛角尖，毕竟血浓于水，有什么事情说清楚其实更好。可冷幻依似乎对自己的身世十分抗拒，坚持要与生父相见不相认，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但现在情况已经不同，若是冷缮先知道了一切，那么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说不定会有所改善。想通这点，叶銝觉得让冷缮知道真相也没什么不好。
只不过，需要一些委婉的方法。
“你的意思是？”惊喜来得太突然，冷缮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叶某的意思是，将军可以问我问题，我来回答‘是’或‘不是’。除此之外，就无可奉告了。”叶銝很肯定，冷缮必然是知道了很实质性的东西，他这样做，应该就足以让冷缮得知全部事实了。
“这就够了，谢谢你，叶銝。”闻言，冷缮大喜过望，平日严肃的面容之中也罕见的露出了笑容。
叶銝微微一笑，没再多说什么，只道：“那将军请问吧。”
然而，在叶銝话音落下后，冷缮却忽然沉默了。看得出来，他有些紧张，也有些犹豫，似乎不知该从何问起，同时又好像很怕答案会让自己失望。不过叶銝也不催促，耐心地等着冷缮开口，冷缮的心情，他多少是可以理解一些的。
终于，短暂静默后，冷缮期待又不安的声音缓缓响起。
“她不是孤儿吧？”
“不算是。”
“‘白依依’并不是她的真名吧？”
“起码不是她父母为她起的名字。”
“她是自愿加入千影阁的吗？”
“不是。”
“被人掳去的？”
“似乎是。”
“很小的时候？”
“是的。”
“那她……她一直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吗？
“是，一直知道。”
“也一直知道千影阁的背后，其实是太后在做主？”
“不，这一点是几个月前才知道的。”
“你知道她身上有块玉佩吗？”
“知道。”
“她有没有跟你说过玉佩的来历？”
“说过一些。”
“那块玉佩本来就是她的吗？”问完这个问题，冷缮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十分紧张地等待着叶銝的答案。
而叶銝望着已不再掩饰情绪的冷缮，心中竟感觉松了一口气，大方承认道：“是的，那玉佩本来就是她的。”
至此，一切都显而易见了，气氛果不其然再次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冷缮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她，恨我吗？”
这一次冷缮没有用代名词，而是直接说了‘我’，等于已经接受并承认了某些真相。
白依依，就是他失踪多年的幼女冷幻依。
并没有多少惊讶，毕竟之前已有所怀疑，此时此刻，冷缮心中更多的情绪是难过和心痛。他不知道过去十一年来女儿究竟经历过什么，但仅从女儿如今的身份和性格，以及她对待自己的态度，不难猜出，他的女儿一定吃了很多苦。
面对冷缮最后的疑问，叶銝却语塞了。因为据他所知，冷幻依对自己的父亲确实是有怨恨的，只是面对眼前这个透着悲凉之意的长辈，这种事实，他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沉默，再次降临。
许久，冷缮笑了，笑容满是苦涩，“你不说老夫也知道，在她心里，一定是恨着老夫的，光是每次见面都对老夫针锋相对就足以说明一切了。但这也不能怪她，老夫确实对不起她，更对不起她娘亲。呵，想我冷缮一生尽忠为国，却连自己的妻女都保护不好，真是失败至极。”
“将军……”眼前之人哪里还是昔日叶銝印象中精明干练的冷缮，这般颓然失意的模样，叫人看了心生不忍。
“好了，不说这些了。”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什么决心般，冷缮迅速收起先前的失意，重新看向叶銝，“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让我知道了真相。叶銝，你会对老夫妥协，想来是真的关心依依吧？”
没想到冷缮情绪转换这么快，叶銝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道：“我是真心把依依当做朋友的，自然希望她一切都好。这件事是她心里很深的心结，如果将军能处理好，对她来说就再好不过了。”虽然没有直接承认冷缮的话，可这番说辞也相当于默认了。
闻言，冷缮颇感欣慰地笑了，“谢谢你，叶銝。放心，你的这份苦心不会白费，老夫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会打开那个孩子的心结。”这是一个承诺，是他对自己的承诺。
叶銝看着从低落中走出的冷缮，想到他们父女日后可能和好的场景，脸上不禁露出了真挚的笑意，真心为那个女子感到开心。能有这样关心自己的父亲，其实是非常幸福的。思及此，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他的家人，心中泛起微微苦涩。
“叶銝，老夫还想再问你一件事。”这时候，冷缮的声音再度响起，拉回了叶銝的思绪。
叶銝听出冷缮的语气与刚刚相比有些不同，虽然依旧严肃，却没之前沉重。于是不免好奇，“还是和依依有关的吗？”
“没错，但不止和她一人有关。”
“哦？”听对方这么说，叶銝更好奇了，“将军请问。”
冷缮稍微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依依和王爷之间，不仅只是合作的关系吧？”
“呃……”不曾料到冷缮会问这个，叶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能说？”
“也不是。事实上，关于他们的关系，我也不是完全清楚。”这并非谎言，不管是冷幻依还是段文彧，都没有真正解释过他们之间究竟是何种关系。
但有些事，其实也没必要说得太清楚。
“叶某只知道，依依忽然改变立场选择帮助彧，是因为在从悬崖底回来后知道了千影阁的真面目，不想替太后卖命的她，在彧的拉拢下就站在了我们这边。至于他们二人的关系，虽然谁也没有明确说过什么，但起码叶某看得出来，他们都把对方当做了很重要的人，互相在对方心中都有特殊的位置。”
“是吗……”冷缮低声呢喃着这两个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将军还有疑惑吗？”或许是想到心中在意的人儿让他心情有些失落，叶銝忽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主动问着冷缮，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冷缮也因此被拉回了思绪，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竟产生了莫名的安心感。笑了笑，他道：“已经没有了，真的很谢谢你，叶銝。”
“将军客气了。”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叶銝突然话锋一转，“将军，叶某有个不情之请。”
“请讲。”冷缮此刻是十分感激叶銝的，所以不管叶銝接下来要提出怎样的要求，只要没有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他都不会拒绝。
可叶銝接下来的话，却是冷缮完全没想到的。
“叶某希望，将来如果依依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您一定要通知我，让叶某尽自己的一份力。”
冷缮愕然，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但很快，冷缮就想通了其中缘由，看样子，自己女儿的魅力还真是不小。
“会的。老夫也替依依谢谢你。”此时此刻，冷缮是彻底在心中接受了这个多年来都与他们关系密切却始终让他心存芥蒂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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