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_经过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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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她不知道钟逾白眼下在想什么,或许是懊悔草率地把自己交给她,以至不可收拾,游刃有余的局面被搅得稀碎,坏了他运筹帷幄的优雅。

  总之,他晦着双目,在她仰头的瞬间跟她视线相交,纪珍棠看到了一汪比平常还要深邃无垠的冷潭,深得让人无法辨析。

  只不过,对他所有的猜,都只是猜。

  纪珍棠的脑海里,想到的却是一句不应景的,足以一秒杀死暧昧的话:玩火者终究被火焚。

  这话是很久之前钟珩对她说的,一句重重的警告。

  警告言犹在耳,可即便如此,想想还是挺刺激的。

  她满意地笑起来,露出几颗牙。

  他的肩膀上落了点斜打进来的雨丝,给深藏不漏的性感那一面添色。

  钟逾白的身体泛红,被她吻过的地方落了个鲜明的唇印。

  是她故意烙上的。

  他擦去肩上几滴越界闯入的春雨,随后提裤腰,披上衬衫,动作一气呵成。

  却没擦掉那片唇印。

  不是忘了,他分明也是故意不擦。

  “笑什么。”他看着她,低磁的声线恢复了几分理智。

  自然是笑他甘心当了一回败将,在愿赌服输的棋局里。

  纪珍棠傻笑不止,没接话,随后便看见他抬指点了点自己的皮带一隅,看着她的眸色意味深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展现出固执不肯松口的痕迹的牙印,分外清晰地陷进他价值不菲的皮革里。

  让她刚才心思里的贪婪和不尽兴一览无余地显现。

  “啊,怎么会这样?”她惊慌失措地托着脸,又可怜楚楚看向他,“你这皮带肯定很贵吧,完了,我赔不起。”

  钟逾白失笑。

  想不到,她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

  “那就赔点别的。”他云淡风轻地说着,把衣扣穿好,语气很淡,也没真的想让她赔点什么。

  但纪珍棠就非得强调一声:“卖艺不卖身。”

  钟逾白置若罔闻,起身时的刹那,他的动作反应出思绪里一时的紊乱,体现在明明摸出了烟盒,摩挲了两下又放下,接下来两秒在思索要做什么才不会显得秩序不整,随后去床头柜取过她的杰作。

  钟逾白捏着画纸一角,装模作样地鉴赏了一番上面的几根线条,他不懂画,但是盯着纸张这一两秒,他试图让心静了下来。

  “画的如何?”明明作品很粗糙,她倒是脸不红心不跳问。

  正因为不懂,所以全部归为——“抽象派。”

  纪珍棠朗声一笑。

  她扑过去,扯住他最后一粒快要系好扣子:“干嘛全部系回去?”

  钟逾白睨她:“画也不好好画,还想怎么样?”

  他曲指,敲敲她额角:“一肚子坏水。”

  她笑眼盈盈,抬眸看他:“我可不是天生这样,谁惯的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钟逾白露出一点自

  认倒霉的无奈笑意,还是那一句,“我惯着,我担着。”

  他指一下浴室:“今天就到这里,去洗个澡,别着凉了。”

  手指轻碰一下她还裸着的肩膀,指腹轻轻在她柔软的肤上摩挲两下,探她体温。

  纪珍棠说:“我没带衣服,你给我两件。”

  她出来时,穿着他蓝绸的睡衣睡裤,往床上大大一倒。钟逾白随后出来。他穿浴袍,身上水汽未干,他扫一眼她身上严实的衣物,问:“学校里有传闻?”

  纪珍棠闭眼歇了会儿,脑子还没开转,张口就问句什么啊,待几秒后才想起刚刚在车上骗他的那回事,她倏地睁眼,一双刚刚洗净的湿漉漉的眸子瞧着他:“没有啊,我骗你的。”

  钟逾白不明所以看着她。

  她说:“我坏想法很多,有被迫害妄想症。人家点评我一句,都会发散成一百个不好的可能。”

  他躺到她身边,轻抚她脸颊,温柔地说了句:“他人即地狱。”

  纪珍棠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样。”

  钟逾白很平静:“我早就在流言里,活成了一百种不好的样子。”

  ……差点忘了,还真是。

  他可是黑手党!

  她笑说:“我还以为,多嘴的人会被你下令诛杀,留下来的都是口风严的,敢怒不敢言。”

  他没有笑,神色严肃得宛如在说正事:“让你感到困扰的话,我会这么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像解决那个姓赵的。

  他本就是个被风波裹挟的人,早就不在意,但也承诺过保护好她那颗玻璃做的心,所以钟逾白这样说。

  她忽又忧心:“说到这个,我还蛮担心的,赵斯齐的爸爸会不会打击报复你啊。”

  钟逾白用指腹轻蹭她的唇线,享受这一刻的静谧爱抚,轻描淡写地交代了这个故事凄凉的结局:“出境了,不会再回。”

  他言简意赅,没说个中经过,七个字,给她服下定心丸。

  但纪珍棠眸色一凛,噎了半天,她没了声。

  钟逾白对她的坦诚同样表现在,他从不否认自己是个坏人。

  “你知不知道网上有个梗。”纪珍棠转移了话题,露出轻松的笑意,月牙状的眼底攒着满满阴谋。或者说阳谋更合适,她是会把小九九写在脸上的人,根本藏不住丝毫诡计,满脸都写着:我要使坏了!

  钟逾白接茬:“是什么?”

  纪珍棠说:“就是——”

  她神秘兮兮地张口,同时猝然掀起被子,带起一股铺天盖地的冷浪,将二人一同卷入黑暗。

  她发出嘿嘿嘿的奸笑:“要不要来看看我的夜光手表啊?”

  钟逾白被陡然掀过头顶的棉被盖入黑暗里,他倒是没慌乱,仍然用手支着下颌,维持着这样镇定的动作,徐徐地、在暗处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

  随后,肩膀被她重重往下一压。

  纪珍棠见他按兵不动,显得着急,问:“怎么不说话,猜猜是

  什么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钟逾白躺倒在她身下。

  纪珍棠跨坐,手掌撑在他胸前。

  听见他有一句问一句:“什么意思?”

  纪珍棠跪在他腰侧,往前匍匐,又没趴到底,还用手掌抵着他,掂量着距离。

  被窝里太黑,她什么都看不见,但一低头,亲到他青茬粗粝的下颌,她便稍微抬一抬下巴,压低了声音:“意思就是,要不要跟我睡觉啊?”

  “……”

  “……”

  钟逾白安静了下。

  五六秒后,她略感惊慌。

  他不说话的时候最让她发慌,有种似乎落入他的掌心,被当成棋子正在把玩状态的不安感,不知道下一步棋要如何落,纪珍棠赶紧吞一下口水,自己解围:“开玩笑啦,这就是个梗。”

  少顷,钟逾白笑了一声。

  他终于发出声音,她就好一些了。

  于是又宽心地往下倾身,亲到他嘴角,告诉他一件小小的开心事:“不过我今天真的有一个手表,你要不要看看?”

  纪珍棠抬起左手,想将她的表盘放到钟逾白的掌心,让他感受一下。

  却被他一下反握住,钟逾白稍一用力,她即便在上,也被紧紧钳制。

  “……”她陡然乱了呼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夜视能力似乎很强的样子,都不需要她领路,在密闭无光的狭窄空间里,捏着她的手腕,用纤长的指骨精准地贴到她的手表表盘,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一会儿。

  钟逾白说:“手表要看,人也要睡。”

  那一刹,纪珍棠感觉自己被烫熟了,浑身上下,纤细敏锐的神经统统被触发,进入一级备战状态。

  男人倒是显得平静无波。

  因为她的手正贴着他胸口,维持着时刻探测着他的心跳的姿势,但他的镇静让她的一切观察都显得多余。

  被子又一下被她掀开。

  “呼——”纪珍棠转移话题,装没听见,用手指扇扇热烘烘的脸,“好闷。”

  她看一眼身边好整以暇的男人,被她刚刚那么恶作剧的一出戏弄,浴袍领口松斜下来。

  钟逾白“重见光明”,第一件事是整好衣衫,不疾不徐。

  “表呢。”他问。

  “噢!”被他一催,纪珍棠才想起刚刚在说什么,她掀开覆在腕上的长袖,给他看纪桓送过来的生日礼物。

  一只33mm的Cartier蓝气球,白色表带,玫瑰金的表盘。

  非常适合二十几岁的小姑娘。

  也值些钱。

  钟逾白懂货,看一眼,摸一下,就估出了价。

  他说:“爸爸送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含着笑,蛮开心地点几下头。

  钟逾白看着她眼里的笑意,也淡淡笑了笑。

  纪珍棠说:“快过生日了,他给我寄到我学校的。我长这么大,这还是爸爸第一次送我这么贵的礼物。挺奇怪的,他从没有送过我好东

  西,也没有送过妈妈好东西,这是第一次。”

  强调两遍第一次,可见珍贵。

  钟逾白想了一想,这件事倒是跟他没有太大关系。

  一面之缘,钟逾白也谈不上对纪桓有多了解。但他能看出,这个男人,面具也挺厚的。

  谈不上要跟人斗智斗勇的那般心机深沉,但他也有他的狡猾。比如隐瞒自己的资产,比如对女儿忽冷忽热的关心。

  他的狡猾,倒不是出于算计人的目的,只不过,隐隐展现着商人重利轻别离的自私。

  “我以前觉得自己生的不好,妈妈会告诉我,我是爱的结晶。”纪珍棠爱不释手地玩着她的新表,一边有点难过地说着,“可是除了妈妈,没有人会告诉我,出生是一件好事。我一直感觉不到自己被爱过,浑浑噩噩地活了这么久,想要的却很少拥有。不过现在我发现,原来人一旦不预设太过长久的期待,反而会迎来一点运气和收获。”

  ——不奢求爱的时候,一些爱意反倒慢慢地吐了出来。

  “也许也称不上爱吧,”她又苦笑,“但他从前确实不会对我上心,看来,想要拥有什么,就不能太在意什么。”

  说完,纪珍棠看向她的情感导师:“对吧?就和你的柳暗花明又一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钟逾白莞尔一笑,手掌轻抚在她腰际。

  眼里有宠溺,也有为她的释怀感到释怀的欣慰。

  他说:“爱不是求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纪珍棠点头如捣蒜,为他的一针见血鼓掌。

  “妈妈是懂得爱的人,可是爸爸不懂,爸爸太坏了。他们之间的一些牵扯,让我常常思考,爱情,婚姻,还有性。这三样东西,到底要怎么理智地排顺序,规划清楚,才能少一点像我这样苟活于世的人。”

  她认真地说着,问他:“你觉得,人能不能避免掉,由他们带来的所有风险?”

  钟逾白思考着她说的三个词:爱情,婚姻,性。

  惭愧于,他还真的没有深想过。

  她的眼里有种顾虑,轻弱的,但他一眼看穿,怕的是四个字:重蹈覆辙。

  想得多,顾虑多,因为她是头号受害者。

  没有那么多的人能够感同身受她的担忧。

  望着她清凌凌的眸,钟逾白说:“一定能。”

  他收紧她的腰,把她紧绷到有些倔劲的身子拥入怀里,用手掌安抚,直到她的骨骼与肌肉回归柔软。

  外边细雨迷蒙,阳台的百叶门没有拉紧,在这安静拥抱的几分钟里,窗外窸窣的风雨声浅浅落在耳膜上,伴随着钟珩的声线从一楼传来——“三叔回来了?”

  纪珍棠一听见他声音,骨头又硬了硬,是气的,几乎要坐起来,被钟逾白揉揉肩膀,她才缓缓地卧回去。

  钟逾白没吭声,听他说什么。

  应声的是小桃,支支吾吾:“嗯,对。”

  “他带女人了?”钟珩不可思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带了一个。”

  小桃的语气很别扭,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长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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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还不错。”

  钟珩有点无语:“丑就丑,美就美,什么还不错?等于没说。”

  “……”小桃不敢吱声了。

  钟珩的脾气实属不太好,问的问题就很无理,能指望人家怎么用言语精准地形容出一个人长相呢?钟珩也不是故意对小桃撒气,他只是郁结。

  后几句无关痛痒的对白,就不消细细听了。

  钟逾白垂首,给她一个深吻。

  纪珍棠一面在捕捉着钟珩的声音,一面在回应热吻。

  心里突突,恍惚有种偷情的愉悦感。

  “我不想碰见他。”末了,她说。

  钟逾白用指腹轻蹭着她唇角的水渍:“今天是个意外,下次一定妥善。”

  他是想说,不知道今天钟珩突然回来,下回知道,一定是要提前赶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爸爸今天也不在吗?”

  钟逾白说:“日理万机,常年出差。”

  “帮你干活点钱咯。”

  他笑一笑,不置可否。

  纪珍棠也笑起来瞧瞧他,瞬间又变成嘴强王者:“今晚要同床吗?睡在他的隔壁,好刺激。”

  她把同床两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又暧昧丛生。每次自信洋溢的神情都好像在说:谁说我不会撩人的?

  钟逾白如若想出手的话,轻轻一击就能把她打倒。

  她穿的是他的裤子,腰带怎么轻松扯开,他最清楚。

  可是他心境不得不澄明,在此刻,即便躺在一张床上,要谅解她对重蹈覆辙的恐惧。

  这事就跟养孩子似的,急不得。孩子的信任,要用爱意浇灌。

  真想要什么,连哄带骗、下三滥手段都用上,他不怀疑自己讨不到,可是钟逾白不能,怎么也无法在这件事上自如地表现出胜者姿态。

  无可奈何大概也是一种溃败吧。

  他说:“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让他听听,更刺激。”

  纪珍棠:“……”两秒后她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倏地把脸歪到枕头另一侧,喊一声:“老流氓。”

  钟逾白但笑不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慢慢地,他替她掖好被子:“睡这可以,但是不要乱动。”

  “我就动呢。”她故意作对,踢一脚被窝。

  “会出事。”

  钟逾白掰过她的脸,用一种不怒自威的警告视线看着她,认真地向她传递信息,是真的会出事。

  随后她安分下来,他将人抵在身下,准备要亲。

  纪珍棠反客为主,跨上他的腰:“今天你演我的俘虏,只能被我亲。”

  她扣住他的指,无章法的吻让他心里痒痒,有苦说不出的老流氓,只能认栽。

  翌日早晨,纪珍棠醒来时,她整个人四仰八叉,抬头看眼天花板的吊灯,陌生环境,让她一秒清醒过来,再看旁边,床已经

  被她独自霸占,床上没有别人。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睡的。

  纪珍棠心生愧疚地坐起,她想出门,但又想不知道钟珩会不会在,犹豫了一下,去掀开百叶门后的帷幔,将门推一个缝,便听见叮叮咚咚的乐器,很清脆,从楼下露台流出来,随着钟逾白低沉,缓慢的声音显现,乐器声顿了下。

  “哥哥呢。”他问。

  “哥哥去上学了。”钟丹婷的声音,她很委屈,“他说我的琴弹得好烂。”

  “好听,”钟逾白说,“他耳朵有问题。”

  小朋友的心情畅快了一些:“哎呀,他凶死了。我真倒霉,老是被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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