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65_ABO白昼边界谢景迟秦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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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迹于沄港市上流社会,为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解决婚姻问题这么多年,李莉自然早就发展出了自己的人脉。

  比如眼前这位年轻有为的秦氏集团董事长就是由她过去一位董姓客户所介绍。

  “我准备和我的Omega协议离婚。”

  秦董事长很直接地说明来意。

  时代早就变了,Alpha和Omega即使标记也不用终生绑定,更何况Alpha一生能标记多位Omega,根本不受任何生理限制。

  见过太多类似事件,早已见怪不怪的李莉如往常一样抛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那他知道您准备和他离婚这件事吗?”

  “他知道。”秦董事长停顿片刻,“是他提出的。”

  不论是哪一方提出的,至少双方都同意离婚,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免得对簿公堂。

  是协议离婚而非诉讼离婚,李莉在草稿纸上着重记下这点。

  “那你们有孩子吗?有的话,多大了?”

  第二个问题,孩子的抚养权归属。

  通常来说,AO伴侣离婚都伴随着这类问题……然而有点儿出乎她意料的是,秦董事长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否定回答,“没有。”

  这倒是一个比较罕见的回答,李莉抬头看了自己的这位客户一眼。

  她的目光从他高挺的鼻梁往下,到他微微敞开的烟灰色衬衫附近猛地顿住,最后上挪到他色素浅淡、玻璃一样通透的眼珠。

  她坦然地与他对视,“请原谅我冒昧提问,这是导致你们离婚的原因之一吗?”

  拜发情期和Omega极易受孕的体质所赐,AO婚姻鲜少有能将丁克持续超过三年以上的,除非是有一方有生殖功能上的缺陷或是家族遗传病……

  秦董事长眉头微蹙,神色中没有出被冒犯后的不悦,“不是。他嫁给我时才十八岁,而且我本身也没有这方面的意愿,也不太喜欢孩子,所以一直没有要。”从开始到现在,他第一次说了这么长的句子,竟然是为了解释这种事情,“我不认为没有孩子这点对我们的关系造成了太大影响。”

  “所以重点是财产分割。”透过之前的对话,她自认为差不多掌握了大致情况,“您和您的伴侣……你们在婚前有签过这方面的协议吗?”

  李莉的脑子转得很快。

  过去的经验告诉她,没有要孩子的意愿说明很早她的这位客户就预见了两人的婚姻关系不会持续太久,不会长久说明两人本身没有太深厚的感情基础,要么是利益至上的联姻,要么是长辈留下的婚约——所有这样的婚姻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双方会在婚前就签署好详尽的合约,确保婚后既能做到互不干扰,又能方便自己随时能够恢复自由身。

  “没有。”

  “嗯,没有……等等,没有?您是说您没有签署婚前协议吗?”

  李莉手中的原子笔戳进了雪白的纸张里,留下一个难看的洞。

  听到这位身价不菲的秦董事长坦言自己没签婚前协议,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那您希望我做什么?”她收回自己之前认为这起委托轻松简单的全部看法,“您是打算把损失降到最低……”

  没有感情纠纷,没有孩子的归属,却偏偏在最容易纠缠不清的金钱方面出了问题。

  万一对面狮子大开口,那确实非常难办……

  “不是的。”这位各种意义上都有些离经叛道的客户摇摇头,否认了她的说法,“我不认为这是一种损失,因为来之前我就决定将自己名下绝大部分的现金、股票还有不动产全部转到他的名下,你只需要照着这个帮我拟好合同,然后代替我出面请他在上面签字就行了。”

  待她从这一连串震惊中的恢复过来,“秦董,能说一下到底是什么导致你们的婚姻破裂吗?”最大程度了解事情经过能帮助她在和另一位当事人交涉时占据上风,而且她实在是好奇得要命。

  看见这位俊美得过分的秦董事长面上掠过寂寥、痛苦和挣扎等一系列复杂的情愫,又归于死一样的寂静。

  透过这一系列反应,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推论可能错得离谱。

  她的委托人对自己的Omega伴侣并不是没有感情。

  也许问题是出在他的那位Omega伴侣身上……

  秦董事长垂下眼帘,“我对他很不好,也没有好好珍惜过他,现在他醒悟过来,意识到我不是一个合适的对象,决定和我分开,这样说你能够理解吗?”

  “我……明白了。”

  因为自己是导致这段婚姻破裂的过错方,所以对前任伴侣充满愧疚,决定在物质方面尽可能地补偿对方。李莉见过不少类似的事情,但这不妨碍她心里的某个角落为这位秦董事长失败的婚姻感到惋惜,而这份惋惜在她见到秦董事长的Omega伴侣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合同拟好后,李莉和谢景迟约在锦溪酒店15楼的咖啡厅见面。

  这天的天气很一般——说一般都算是美化过,到处灰扑扑的,即使有太阳也像隔着一层陈旧泛黄的玻璃纸。

  她习惯于提早到十到十五分钟到约定的地点,向白衬衣黑马甲的服务生点完单,她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等。

  到约定的时间,咖啡厅的门口出现了一位身材纤细高挑的青年。

  青年穿着普通的浅色T恤和深色长裤,柔软的头发有点长,稍稍遮住额头和眼睛。

  即使隔着这样远的距离,她也能够确信,这就是她要等的人。

  果然,经过短暂的观察,他朝她坐的这边走了过来。

  当他走近,她发现他有一张比她想象的还要漂亮的脸孔,像月夜下的白玫瑰,清丽绝伦,过目难忘。

  他就是谢景迟,秦深秦董事长的Omega伴侣。

  谢景迟的出现瞬间照亮了灰暗的室内,也让这不阴不阳的天气变得没有那样恼人。

  她不合时宜地想象了一下他和那位秦董事长站在一起的样子。多么美好的一对璧人。她压下那份淡淡的惋惜和遗憾,开始和他谈论正事。

  “抱歉,能停一下吗?”

  在她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找一旁的服务生要了一杯不加冰的矿泉水。

  她发誓她不是有意偷看谢景迟的隐私,只是那个瓶子刚好放在她的面前。

  西地安唑。黄白底色的标签上印着这样几个黑色的大字。

  因为职业需要,常年接触各类Omega的她当然认得也接触过这种药。

  西地安唑是一种因为副作用强烈而受到严苛管控的处方药,能够有效抑制Omega信息素分泌,通常用于Omega标记清除手术的术前准备。

  会吃这种药只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他是一个已经被标记过的Omega。

  她的委托人说自己对他很不好时她怀疑过真假,现在看的话,这句话很有可能没有半分夸大。

  “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在上面签字。”

  谢景迟的睫毛很长。落下来,很容易就遮住了他清澈的、黑白分明的瞳仁。

  他神情倦怠地翻完了面前厚厚一沓转让协议和过户证明,非但没有动笔,还问了她一个令人琢磨不透的问题,“如果我不在上面签字的话,他会为难你吗?”

  她愣了下,完全没想过他的答案会是拒绝。

  或者说她想不出有什么拒绝的必要。

  “是您对这样的条件有什么不满吗?”

  通常来说,拒绝在这类协议上签字的理由大都是觉得钱给得太少,不足以弥补自己在这段婚姻中失去的东西。

  然而以她从业多年的经验来说,她从未见过如此优渥的赡养费,足够一个人酒池肉林、醉生梦死地挥霍一生都还绰绰有余。

  “不是,是没必要这么麻烦,我受之有愧。”谢景迟说,他不签字和上面的数字大小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他不想要。

  “他从来都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我打从一开始就和他说过,我不需要他的补偿……”

  谢景迟白皙细长的手指握着骨瓷的咖啡杯,像在汲取上面那点微弱的暖意,“李律师,会面结束后,可以麻烦你帮我转告他几句话吗?”

  “可以,你说吧,我一定帮你带到。”结束后她还要向那位秦董事长汇报,帮忙带话只是个顺水人情。

  更何况她对这个叫谢景迟的年轻人印象非常好,愿意给他一点便利。

  谢景迟的精神越发差,一句话都说得断断续续的,“跟他说,不需要这些,如果他急着和我离婚的话就来找我,我随时都有空,我等他一个月。如果不急的话也可以先分居,两年后去法院递交申请就能解除婚姻关系了……”

  “一个月是指什么?”

  “指我只在这边呆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就要走了。”谢景迟侧过头,对上那双眼睛,李莉仿佛被无穷无尽的悲伤和绝望所淹没。

  “标记我会洗掉,让他不用担心。之后我准备出国继续读书,研究生、博士,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毕业,毕业后还会不会回来,不过没关系,就算回来我也会去别的城市定居……总而言之,我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和李莉分手后,谢景迟去了上次那家医院。

  之前来做咨询的时候,他才刚经历过一次发情期,虽然用了抑制剂,但体内的信息素水平还是过高。

  为了把他的身体调整到一个适合做手术的状态,文主任不得不给他开了允许范围内最大剂量的西地安唑。

  除了服用西地安唑本身就有的那些副作用,信息素水平的急速衰退也是他这段时间嗜睡、盗汗、多梦、精神难以集中的罪魁祸首。

  年轻的Omega护士轻柔地从他身体里抽了两管红得发黑的血液送去化验科。血检报告出来得很快。报告中显示,他血液中的信息素含量已经降到了一个无限接近于Beta的水准。

  长期维持低信息素水平对Omega的身体百害而无一利,主刀医生文主任看过血检报告,拍板将手术日期定在了三天后。

  手术的前一天晚上,谢景迟提前住院,并停止服用西地安唑。

  一切指标正常,进手术室前,谢景迟犹豫了很久要不要通知他法律上的Alpha一声。

  直到护士通知他要准备上麻醉了,他都没思考出个结果。

  手术需要全麻,意识落入明亮的睡眠,明明应该是很轻松的事情,他却能依稀感觉到手术刀是如何划开他的身体,将冰冷的液体灌注进来。

  再之后的事情他一概不知。当他醒来他已经躺在ICU,身上插满了管子,耳边是仪器滴滴嘟嘟的声音。

  尚未完全消退的麻药麻痹了他的知觉,疼不疼他不是很清楚,不过比起疼,真正要将他逼疯的是那无处不在的可怕空虚。

  文主任说这是很正常的情况,因为标记是很粗暴也很霸道的东西,是Alpha留下的烙印,他的身体习惯了标记的存在,骤然失去肯定会很难适应,过段时间就好了。但他知道不是这样的,秦深留给他的烙印不止在他的身体上,也在他的灵魂里,肉体上的联系消弭了,那心里的呢?

  他能把对那个人的感情像抹去标记这样,简单粗暴地消除掉吗?

  他在ICU病房住24了小时,期间每隔一段两小时都会有护士来和他说话,确认他还保有完整、连贯的思维能力。

  就这样,他度过了自己的重症观察期,并且很幸运地没有成为那10%。

  他要洗掉标记的事情已经委托李律师传达给了那个人,然而直到他出院,秦深都没有主动联络过他

  他想,还是不要自寻烦恼,一切顺其自然会比较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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