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三道菜
乔三娘子慢慢的说着，然后，目光缓缓的落在眼前的少女的身上。
你的对手是我。
这句话说完，所有人都看向了乔三娘子。
谁也没想到，乔三娘子会自己下手。
她站在那里。
所有人看着眼前的少女，她似乎很聪明，但是，聪明的用处在于缩小和强大者的差距，然而，却不能减少这份差距。而当眼前的人是乔三娘子的时候，旁边的所有人看向宋晚致，眼底有叹息。
完了。
眼前这少女没有武力，在明城这个地方，而且，她竟然说没有武力也能打败他们，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一旦闯关，如果乔三娘子下狠手，看来是没有丝毫的办法了。
乔三娘子看着眼前的少女，问道：“怎么，第三关，你还闯不闯？”
而宋晚致却只是站在那里，对着乔三娘子微微躬了躬身：“请赐教。”
请赐教。
当初少女身无任何武功的时候出现在天晟宴上，也曾说过这句话。
眼前的这个乔三娘子，自然要比那个时候宋氏姐妹要厉害些。
乔三娘子眼底倒是滑过一丝错愕，接着，笑了起来：“真不是一般的狂妄。”
宋晚致微笑道：“不过，小女有个请求。”
乔三娘子冷嗤一声：“你有什么请求？”
宋晚致道：“小女想请问，比试的方式可否让小女来决定？”
乔三娘子看着宋晚致，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接着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好。不过输了之后，你得随我处置。你这张美丽的小脸，恐怕就不想要了。”
然而这样的威胁却并未让眼前的少女有丝毫的色变，宋晚致只是道：“随你处置便是。”
乔三娘子眼底滑过一丝冷光：“那么，你说，你要的比试方法是什么？”
宋晚致微笑道：“小女，想为乔三娘子，做一道菜。”
所有人：……什么？！
——
明城内。
城门在瞬间破开，烈日下干燥的地面随着人群的跑动而扬起滚滚的尘埃，然后，一个粗大的嗓子瞬间沿着长街席卷而来。
“厨娘要挑战乔堂主了！”
“厨娘要挑战乔堂主了！”
街道两边的人瞬间愣住了。
什么？！厨娘？！
旁边的人瞬间伸长了脖子，其中一个人扯着嗓子吼道：“苟老二，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一边兴奋的向前跑，一边道：“一个没武功的厨娘要闯三关进入咱们城内，前三关都赢了，这回，该是第三关！她要挑战咱们的乔堂主喽！”
两边的人听了，顿时都面面相觑。
这？！
而就在所有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城门口传来响声，人们朝着那里看去，就看到乔三娘子和苏宋二人。
大家看着苏宋二人，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就是他们？
虽然男的看起来一身朴素，但是少女虽然穿着素衣却挡不住身上那种浸透出来的气韵，丝毫不见杀人之气。
一个厨娘？还没有武功？
竟然想挑战他们的乔堂主？
这姑娘脑子不太好使吧。
而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少女在明城的一间客栈前停下了脚步。
“她干什么？为什么在这间客栈前停了下来？”
“听说，这少女要和乔三娘子做一道菜，而他们的比试，就是这道菜。”
“做菜？好吧，其实厨娘也就该做菜，但是这做菜和闯关有什么关系？”
“刚才这少女在门外对着乔三娘子说，如果乔三娘子吃完她所做的东西没有想要认输，那么，她就任凭乔三娘子处置。”
“啊？怎么可能？！乔三娘子可是连人肉都吃过！”
……
是的，在明城里，男人曾经穷凶极恶，但是女人想要活下去，只能比男人更穷凶极恶。
而乔三娘子，毫无疑问便是之类女人中的翘楚。
仅仅凭着几道菜就想要乔三娘子认输，这实在，不可能。
但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少女却缓缓的进入那客栈，对着那客栈的老板说了几句话，而那老板在听了宋晚致的话后，将目光转向乔三娘子，在看到乔三娘子点了点头，便让宋晚致走了进去。
厨房的门大开
乔三娘子坐在那乌木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厨房里的少女，而在她的身后乃至于门口，人们更是挤满了整个屋子。
而在厨房内，宋晚致却低着头，然后挑选着食材，旁边的布衣男子含笑看着她，然后伸出手，捞起一把米，小狐狸身边跟着一只小老鼠，小狐狸倒水小老鼠便倒水，小狐狸拿起鸡蛋想要扔进锅里，旁边的小狐狸见了，顿时也抱起一个鸡蛋想要扔进锅里，但是到了锅边，却“砰”的一声，直接连蛋带鼠都跳了进去。
所有人：……
小白挥起爪子，嫌弃的看着它，小老鼠一身湿漉漉的看着小白。
苏梦忱将小米洗干净，然后走到锅边，轻轻的拣起一截木材，然后，塞入锅底。
人们发现，眼前这男子的动作熟练至极，显然是经常干这样的事情，但是行动之间，竟然是说不出优雅好看，仿佛坐着这等事，也似乎提笔行书，一笔勾勒出山川锦绣。
而少女垂眸，不快不慢，一时之间，那厨房内除了水沸之声，竟然再也没有别的声音，却意外的让所有人都没了声音，生怕打扰了眼前的少女。
他们并不是一般的平民，虽然这明城本来便有之前的百姓，但是后来涌入的那些人，都是身负武功之人，但是眼前的这两个人，竟然仅仅凭借着简单的动作，就让他们全部不知不觉陷入进去。
而乔三娘子见着，一时之间，竟然也有些恍惚。
时间一分分的蔓延过去，煮好的清粥里加着削好的萝卜粒，慢慢的飘出透骨的香气。
而那边的少女，将旁边小蒸笼里蒸好的一块肉和一块红薯给拿了出来，然后放入盘子里，接着，又舀了一碗清粥，接着，便端了出来。
摆在乔三娘子面前的，大概是她来到明城之后吃过的最简单的饭菜。
除了一小块蒸的晶莹剔透的肉，不过一个蒸红薯，一碗清粥。
就这？虽然闻起来实在是香，但是这三道菜竟然就要让乔三娘子服输，越看越觉得这个少女是在做梦。
乔三娘子看着眼前的东西，眉头一皱。
而宋晚致却将筷子递了过来：“乔堂主，请。”
少女明眸温和，但是看向她的时候，却仿佛能够直直的插入人心。
乔三娘子看着那筷子，久久不语。
所有人愣了一下，怎么回事？乔堂主是怎么回事？怎么不接筷子？
众目睽睽之下，乔三娘子最终还是接过了筷子，然后，她看向那肉，冷笑道：“不过一块猪肉，若是人肉，倒是好解馋。”
然而，她却将筷子放下，接着，看向了那块蒸红薯。
接着，她拿着那红薯，咬了一口。
然后，她的手颤了颤。
所有人都看得到那乔三娘子的不对劲来，似乎，她十分的抵触这些东西。
“只要乔三娘子吃完这些东西，便当小女输了。”宋晚致开口。
乔三娘子咽下一点红薯，然后便又将那蒸红薯放下，接着，拿起筷子，剥开那一块肉，蒸的极好的肉，晶莹剔透，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然后她挑出一块肉，吞入了自己的喉咙里，但是刚刚咽下喉咙，脸色骤然一变，所有人眼底瞬间滑过一道惊愕。
然后，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宋晚致。
“这东西可是有毒吧！”
“无所不用其极！竟然想害我们乔堂主，是不是想要找死？！”
……
人们纷纷揣测，但是宋晚致却只是站在那里，眼神温和的看着乔三娘子。
乔三娘子死死的将那块肉给咽下，然后，看向了那碗粥，眼底出现少许的挣扎之色，然后，一伸手，端起那碗粥，接着，灌入自己的肚子里。
然而在她将清粥灌入自己的喉咙里的时候，突然站了起来，接着，转身便冲出了门外，然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所有人：……
所有人就只看着他们的乔堂主站在那里，然后，狂吐起来，脂粉抹就的脸瞬间变得青白，眼底也闪烁细微的光。
所有人都呆在了那里。
人们瞬间将目光转向了宋晚致。
这个少女能有什么本事？！肯定是在饭菜里下了药！
虽然刚才这少女在所有人面前做了这三道菜，没有人看出他们有下手的痕迹，但是现在看着乔三娘子这个样子，瞬间都怀疑起来。
宋晚致却全然不顾所有人的目光，接着，慢慢的走了出去，伸出手，拍了拍乔三娘子的肩部，也不知道少女拍在了乔三娘子的哪里，乔三娘子瞬间便止住了吐意。
乔三娘子回头，狠狠的看着她，那脂粉堆就的眼角，却渗透出一丝泪意，然而这泪意却瞬间被那嘴角惨烈的笑意给压了下去。
她猛地一甩宋晚致的手，然后朝着大街上飞速的前进。
而宋晚致站在那里，看着她奔远的身影，眼底露出一丝叹息之色。
身后的那些人站在那里，看着那桌上剩下的东西，面面相觑。
这，算是赢了？
苏梦忱站在那里，抬起手，微微垂眸，然后，又抬起眼来，看着眼前的少女。
——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夜色降临的时候，宋晚致站在一棵梨花树下，听到隔壁的屋子里传来幼儿们琅琅读书声。
苏梦忱倒出一杯茶，修长的手指按在那杯边，伸手一泼，泼了那第一道新茶上浮起的茶沫，接着，递到了少女的面前。
“清明雨前茶，春日第一枝。”
宋晚致转身，看着眼前的男子，接着，双手接过，看着旁边还燃烧着的火苗，看着男子那被茶烟晕染的一袭布衣，眉眼微垂。
新火新茶，诗酒年华，却又谁知道，大多数的人这一生，都是刚才那被泼走的茶沫，遮掩了本来的味道。
苏梦忱念道：“人之初，性本善。”
宋晚致喝了一口茶，然后在手里转了转，道：“在这个明城之中，这些小孩仍然在念着这些书，便知道，最初的最初，大家都是善良的。”
宋晚致想起乔三娘子。
在来到这明城之前，宋晚致手里曾拿着这位堂主的资料，她年少的时候，也曾是好人家的姑娘，家里困苦，家中老父母也养了他们一对姐弟，感情甚笃。后来饥荒，原本勉强度日的家庭便不得不面临着饿死的危险。最后，乔三娘为了照顾一家，然后卖身如一城之内的富商做妾，却没料到那富商性情残暴，别说不给她银两，还将乔三娘的双亲接入，折磨他们，大冬日的时候年迈的双亲被趋使去深山采摘老山参，结果再也没回来过，等到找到的额时候，却早就只被那山中的野兽咬得残破不全。而后，乔三娘子的弟弟也没能逃过，乔弟和乔三娘子长得极其相似，乔三娘子本来貌美，而富商有友人喜欢小童，乔三娘子的小弟便被那富商骗着入了府，而后乔弟奋力反抗，扫了那富商友人的兴致，所以，那富商学着那古时的石崇，将她弟给活生生蒸了，逼着乔三娘子吃。
后来，便再也没有后来，乔三娘子便成为了现在的乔三娘子。
报了仇，见着富人便杀，直到杀了宋国的一个皇商，被通缉，这才入了皇城。
而宋晚致所做的三样菜，不过是乔三娘子那地方寻常人家在过节的时候才会有的三道菜。
三道菜，却是那无法回头的一生。
宋晚致慢慢的想着，将苏梦忱递上来的茶水慢慢的饮尽，茶香伴随着淡淡的苦涩钻入，趁着此刻心情，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苏梦忱伸出手，然后对着她道：“晚致，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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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样的威胁却并未让眼前的少女有丝毫的色变，宋晚致只是道：“随你处置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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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厨房内，宋晚致却低着头，然后挑选着食材，旁边的布衣男子含笑看着她，然后伸出手，捞起一把米，小狐狸身边跟着一只小老鼠，小狐狸倒水小老鼠便倒水，小狐狸拿起鸡蛋想要扔进锅里，旁边的小狐狸见了，顿时也抱起一个鸡蛋想要扔进锅里，但是到了锅边，却“砰”的一声，直接连蛋带鼠都跳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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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宋晚致却将筷子递了过来：“乔堂主，请。”
少女明眸温和，但是看向她的时候，却仿佛能够直直的插入人心。
乔三娘子看着那筷子，久久不语。
所有人愣了一下，怎么回事？乔堂主是怎么回事？怎么不接筷子？
众目睽睽之下，乔三娘子最终还是接过了筷子，然后，她看向那肉，冷笑道：“不过一块猪肉，若是人肉，倒是好解馋。”
然而，她却将筷子放下，接着，看向了那块蒸红薯。
接着，她拿着那红薯，咬了一口。
然后，她的手颤了颤。
所有人都看得到那乔三娘子的不对劲来，似乎，她十分的抵触这些东西。
“只要乔三娘子吃完这些东西，便当小女输了。”宋晚致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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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挑出一块肉，吞入了自己的喉咙里，但是刚刚咽下喉咙，脸色骤然一变，所有人眼底瞬间滑过一道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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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瞬间将目光转向了宋晚致。
这个少女能有什么本事？！肯定是在饭菜里下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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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致却全然不顾所有人的目光，接着，慢慢的走了出去，伸出手，拍了拍乔三娘子的肩部，也不知道少女拍在了乔三娘子的哪里，乔三娘子瞬间便止住了吐意。
乔三娘子回头，狠狠的看着她，那脂粉堆就的眼角，却渗透出一丝泪意，然而这泪意却瞬间被那嘴角惨烈的笑意给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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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宋晚致站在那里，看着她奔远的身影，眼底露出一丝叹息之色。
身后的那些人站在那里，看着那桌上剩下的东西，面面相觑。
这，算是赢了？
苏梦忱站在那里，抬起手，微微垂眸，然后，又抬起眼来，看着眼前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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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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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梦忱倒出一杯茶，修长的手指按在那杯边，伸手一泼，泼了那第一道新茶上浮起的茶沫，接着，递到了少女的面前。
“清明雨前茶，春日第一枝。”
宋晚致转身，看着眼前的男子，接着，双手接过，看着旁边还燃烧着的火苗，看着男子那被茶烟晕染的一袭布衣，眉眼微垂。
新火新茶，诗酒年华，却又谁知道，大多数的人这一生，都是刚才那被泼走的茶沫，遮掩了本来的味道。
苏梦忱念道：“人之初，性本善。”
宋晚致喝了一口茶，然后在手里转了转，道：“在这个明城之中，这些小孩仍然在念着这些书，便知道，最初的最初，大家都是善良的。”
宋晚致想起乔三娘子。
在来到这明城之前，宋晚致手里曾拿着这位堂主的资料，她年少的时候，也曾是好人家的姑娘，家里困苦，家中老父母也养了他们一对姐弟，感情甚笃。后来饥荒，原本勉强度日的家庭便不得不面临着饿死的危险。最后，乔三娘为了照顾一家，然后卖身如一城之内的富商做妾，却没料到那富商性情残暴，别说不给她银两，还将乔三娘的双亲接入，折磨他们，大冬日的时候年迈的双亲被趋使去深山采摘老山参，结果再也没回来过，等到找到的额时候，却早就只被那山中的野兽咬得残破不全。而后，乔三娘子的弟弟也没能逃过，乔弟和乔三娘子长得极其相似，乔三娘子本来貌美，而富商有友人喜欢小童，乔三娘子的小弟便被那富商骗着入了府，而后乔弟奋力反抗，扫了那富商友人的兴致，所以，那富商学着那古时的石崇，将她弟给活生生蒸了，逼着乔三娘子吃。
后来，便再也没有后来，乔三娘子便成为了现在的乔三娘子。
报了仇，见着富人便杀，直到杀了宋国的一个皇商，被通缉，这才入了皇城。
而宋晚致所做的三样菜，不过是乔三娘子那地方寻常人家在过节的时候才会有的三道菜。
三道菜，却是那无法回头的一生。
宋晚致慢慢的想着，将苏梦忱递上来的茶水慢慢的饮尽，茶香伴随着淡淡的苦涩钻入，趁着此刻心情，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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