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_后宫—萧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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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塞入我的枕下。这时药已煎好,刘亲自拿了进来,看看永璘,又看看三哥,一时之间不知给谁才好。三哥道:“给娘娘服下。”他才走近床边,平姑姑道:“让奴婢来吧,劳皇上扶着点儿娘娘。”永璘便扶起我,平姑姑拿了小匙,舀了一点,递到我口边,我知这是救命之物,忍着刺鼻的气味,张口喝了,急急要咽下,才到喉间,立时就翻将上来,忍不住张口吐出药,平姑姑跟二哥都大惊,叫:“娘娘!”我咳嗽声中,只闻三哥长长的叹息声:“天意如此,如之奈何?”

  永璘一直象木偶一样听从三哥摆弄,此时忽道:“拿药来!”我看着他,他脸色刚毅,接过药,低头喝了一口,我大惊,叫:“皇上!”他缓缓凑到我口边,我已知他用意,含泪张口,他将药吐入我口中,旋即用唇堵住了我的嘴,不让我呕出,我只好咽下,只觉那苦味一下子弥满身,又是感动又是委屈,永璘盯着我的眼睛,宽大的手在我脸上抚摸,缓缓道:“朕都不怕苦,稚奴还怕苦吗?”我道:“皇上不怕,那稚奴也不怕,稚奴只怕皇上如此做,会有伤龙体。”“娘娘不用担心。”三哥道:“那不过是几味安神保胎的药,很是平常,即或咽下少许,于龙体无碍,娘娘还是速速喝了吧。”永璘接过药,又要喝,我忙道:“皇上,让臣妾自己喝吧,臣妾不害怕了。”他看了看我,拂开我的手,淡淡地道:“朕了解稚奴,若能一时三刻改变好恶,也就不是朕的稚奴了。”低头喝了一口药,再次转入我口中。我实是如他所说,并非不怕,只是不想他无谓喝药伤了身体,但那药实是苦极,即算在他喂食之下,也半咳半咽地回进他口中,让他陪喝了不少,他也不以为苦,很快喝完了,他放下了我,仍守在身边,跟我说着话,我渐渐失了神智。

  正文第22章刺驾

  一夜无梦到天明,我睁开眼,三哥在窗前台边写字,我靠在一个人身上,不用问也知是永璘,只是不见了二哥,我脱口叫:“二哥!”只听门外有人朗声回应:“娘娘勿怕,臣在此守候娘娘。”我方安下心来。

  三哥永璘皆被惊动,永璘放我躺下,走下床来,在屋中活动四肢,三哥回头,笑容盈面,道:“娘娘醒了?”我见窗外已放晴,透出光来,不由一惊,永璘没上朝么?永璘看出了我的心思,淡笑:“朕已叫刘去颁旨,今日辍朝一日,太皇太后也是准了的。”我惭愧难当:“都是臣妾不好,误了皇上。”低眼已见腹部隆然,心底也不由微微松了口气,三哥道:“难得一次,倒也无妨,何况是为了龙胤,想必群臣也会体谅圣心。”永璘大约昨日一夜未睡,坐得久了,一边活动头颈,一边道:“天子亦需休息嘛。朕自十一岁登基,除了例行的节假,未有一日不朝,记得小时候患了时疾,也叫人勉力抬了朕去,在朝上坐了小半个时辰。如今偶尔辍朝一次,说不定有些大臣还暗自欣喜呢,毕竟天天早起朝会也是件苦差。”我笑笑,知他是在宽慰我。

  永璘活动开了四肢,问三哥:“你饿不饿?”三哥道:“尚可。”永璘道:“朕可饿了,担心了一夜,总算放下了点儿心,叫你二哥进来,就这儿吃了,也便于照应稚奴。”三哥微笑,点头:“好。”出去叫进二哥,二哥要行礼,永璘摆手:“罢了,你甲胄在身,可以免礼的。”三哥笑道:“二哥宽去甲胄吧,难为你穿了一夜。”二哥看了看永璘,永璘笑:“四弟的身量跟你差不多,紫云斋有四弟的衣裳,先拿来换一换,也好坐下吃饭。”叫进平姑姑,让人去拿衣侍候二哥更换。我看着二哥走出,笑嘻嘻地道:“皇上跟二哥三哥欢厚和美,臣妾瞧着心里也欢喜的。”永璘睇我一眼,道:“若不是为你欢喜,朕还不耐烦做呢。”三哥笑:“就只怕我这位二哥放不开。”永璘道:“四弟却说他一向豪爽,很放的开的,是个拿得起放的下的好男儿。”我笑:“皇上龙威重,二哥到了皇上这儿当然就不敢放的开了。”永璘笑道:“你这是拍朕的马屁呢。朕知道,他对朕依然有些芥蒂。”三哥看看我,我有些尴尬,二哥当然不是因永璘的身份是皇帝而怕他,而是不太想亲近永璘,他既与永琮交厚,又知永琮之心,对永璘就难免不愿亲近讨好了。三哥道:“日久见人心,慢慢儿也就好了。”永璘嗯了一声,也看看我。我知道他是为了我才肯对二哥委曲求,以帝王之尊不惜折节去亲近一个武将,遂回以一个感激的笑,他嘴角上扬,终是真心地笑了。

  三人坐在一起用膳,二哥规规矩矩的,三哥却谈笑风生。永璘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只在一旁微笑倾听,偶尔夹一筷子小菜给二哥三哥,二哥脸上不免有些不自在。

  这顿膳食虽有些不自然,但总算还顺畅,三人吃完,平姑姑刘带人收拾了桌子,永璘按三哥开出的食谱喂我喝了点碧梗粥。我挣扎着起来,靠在床上,看他三人说话。永璘让刘拿来了奏折,坐在窗边批。因怕二哥不自在,叫他去外间榻上休息一会儿。他一离开屋子,永璘就叫三哥一起看折子。三哥偶尔与永璘只是点头摇头,并不多说。他看起来极快,几乎是一目十行,一会儿功夫就批完了。让刘拿去各部办理,这才洗了手,坐到我的床边。

  我给他擦擦汗,道:“皇上去休息一会儿吧,臣妾无碍了。”他道:“朕倒一点也不困,今儿辍朝就是为了你的,自然是陪你到底了。”我道:“皇上虽说不困,臣妾可是心疼得很,皇上就当可怜臣妾的一片心吧。”他呵呵笑,凑在我耳边道:“第一次从你口中说出心疼朕呢。”我方悟到失口,脸不由红了,讪讪放下手来。

  他将我的手合在掌中,向三哥道:“你昨儿晚上装神弄鬼的,唬了朕一跳,没想到稚奴也真给你救回来了。”三哥眉一扬,朗声道:“在下并非装神弄鬼,在下行的是堂堂正正的医道。”殿中本静,他这一高声,倒吓了我一跳,永璘也怔了怔,忽又笑了:“是便是了,你那么大声干嘛?即便不是,朕也没怪你么。”三哥道:“皇上虽然不怪,只是宫规素禁厌胜之术,这其中原由,纵皇上不问,在下也要剖白清楚,否则日后若被朝中无知之臣参上一本,皇上亦难回护。”说着斜着瞅了一眼默默走进的二哥,我便知他有意高声是冲着谁来的。他自小心性高傲,跟了高人学艺后,足迹遍及三山五岳,高原域外,经史子集无一不通,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医卜术数无所不会,精习经世治国之政,熟谙排兵布政之道,通晓御剑骑射之术,之所以平时不肯在永璘面前多提兵法,是为了不抢二哥风头而已。他身负不世之才,自然形迹狂放,常于酒肆茶馆之间高谈阔论,井巷街衢之地呼朋唤友,家中除了父母之言尚能听进一二外,余者皆不在其眼中,连大哥有时看不过眼,嘱其稍稍收敛,他也是置以白眼,拿脚便走,是个任话不听的。到了京城后,因缘际会,得遇永璘,顿成莫逆,可谓少年得志。永璘爱其才,怜其幼(比永琮尚小着一岁),惜其乖巧,言行中不免宽纵溺爱,因知我家教甚严,怕母亲责罚于他,常常于赐物之余让内监传话,嘱我母亲“对三公子不必过苛,凡事自有朕教导担戴”,母亲碍于圣上的面子,自不好多说三哥的不是,三哥形迹逾加疏狂,只要不在宫中侍驾,便至酒馆茶肆与三五好友纵情买醉,或骑骏马于郊外狂奔呼啸。永璘每每听到,也只一笑置之,从未有只言片语加罪于他。他既才高,人又长的可意儿,京中名媛淑女莫不以争睹其风采为耀,纵得他越发心高眼高。昨晚二哥对他行为多有责备不屑,他当时急于救我未及辩解,此刻看来是要报“一剑之仇”了,以他的气性,倒也不奇。何况我也多有疑惑,便也未加阻止。永璘想的也是一样,笑着道:“你说的很是,那便坐下说吧。”本来一般人当会说“谢皇上”,但三哥可不管这些,他爱站便站,爱坐便坐,这会儿不想坐了,连皇帝的面子也不不给,道:“皇上明察,医之一道,贵在知患者之心,知心而后查病,才可对症下药,药到病除。”永璘暗暗点头,转手拿茶时看见二哥,一怔之下,道:“将军请坐。”二哥规规矩矩地抱拳:“谢皇上。”坐了下来。永璘喝了口茶,对三哥笑道:“你接着说,朕听着呢。”三哥道:“娘娘惊惧不安,日不能寐,虽是有人下毒之故,但更多在心病。宫中阴险诡诈,娘娘自小柔弱,不免惊怕,自然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后宫多女子,欲加害娘娘的人便在其中,所以娘娘心中的惊惧便托女身而现,故在下说此间阴气极重的缘由。”说到这里,连二哥也道:“原来如此。”三哥接着道:“我请陛下调羽林卫,让人请二哥甲胄侍驾,更摒除屋中宫婢,便是让娘娘安心,身在夫兄保护之中,使娘娘知道女子不敢侵犯。后以符水撒之床侧,以皇上龙佩压于枕下,道理也是一样,无非是让娘娘分心,不再去想鬼魅之事,放心安睡而已。此用以阳制阴之道。所幸娘娘本性纯善,皇上又洪福宽广,虽有惊险,但也安渡大劫。此皆天意垂顾也。”永璘点头道:“说的是。你的确用心良苦,稚奴得以母子保,你是首功一件。”从枕下取出龙玉,道:“你不爱做官,又不希罕财帛,朕也无甚赏你。娘娘劫难已消,这个便赐与你吧。”三哥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道:“那在下可多谢皇上了。皇上得了在下当年赠妹的一块冰玉,如今以身佩之温玉赠之,亦可算礼尚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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