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别想丢下我一人
刹那间，疾风呼啸而过，亮白的闪电透过窗子将少年的脸照得惨白，毫无血色。
那苍凉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怒与蛊惑，大笑着一点点消散。
天地之间，混沌的嘈杂声里，如坠冰窟的寒意瞬刻间将少年的身躯包围，似蚁啃噬般渗入他的骨髓。
他怔怔然凝视依然安睡的少女，触着她脸颊的手，却颤得没了温度。
萧知衍从极度的惊惧之中苏醒。
屋外的雨竟不知在何时停歇了，烈日高悬，透过窗子，将他冰冷汗湿的身躯渐渐烤暖。
他的手下意识往身侧去捞。
空荡荡一片。
他猛地坐起掀开被子，向床帐四周环顾。
姣姣不在。
他第一次失了心跳般急乱地翻身下床，颤抖着声音喊：“姣姣……姣姣！”
没有人应他。
恍惚间似有侍女进来，回答些什么，但他耳内一片模糊，他辨不清她们口中吐出的字音。
只有一道声音在不断地回荡着：
——“那你以为，她就没有系统吗？”
——“你以为，她说的爱你，都是真的？”
……
萧知衍眼前昏黑，他手臂无力，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忽而跌倒。
“衍衍！”
得知消息的谢姣姣从正堂匆匆赶来，一进门看到跌倒在地、唇间覆血的萧知衍，脸色微微发白。
脑内系统音提示，他的黑化值忽然暴涨到了75。
她强撑镇定，颤抖着声音唤他，想用力将他扶起，手腕却被少年死死抓住。
他幽深的眸一错不错，死死盯着她。
像要将她看穿。
谢姣姣头脑一懵：“衍衍，衍衍你……”
少年冷厉的眸光之下，是无尽的痛苦与悲伤怨怒。
他一字一顿地发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姣姣，你不认得我了吗？”谢姣姣无措地回答他，伸手想擦去他唇边的血渍，却被他捏得手腕生疼。
“你也有系……”
一阵剧烈的疼痛瞬间侵袭了萧知衍的识海，大脑一片嗡鸣，他肩膀一垮，口吐鲜血。
谢姣姣回身大喊：“去叫太医！”
【萧知衍你冷静！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168察觉到不对劲，在震颤着的系统休息室翻找出上回那颗用剩下的止疼丸，凝神将之使用。
萧知衍发黑的眼前明晰了些，但他感觉自己五脏六腑还在痛，痛得他分不清从少女腮上滚落砸在他脸上的泪，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不管你是怎么回事你都给我冷静下来！和谢姣姣触碰固然能减轻你泄露信息的疼痛但也有程度限制和次数限制！你之前已经用掉很多次机会了你不能瞎说八道！你不是最怕疼的吗？！】
168急得语无伦次，却见萧知衍黑眸深深，紧闭之后复又睁开：
“……168，你知道？”
“你知道谢姣姣有系统，知道她爱我是因为系统任务，是不是？”
“不，兴许她根本就不爱我，一切都是假的她只是为了任务……只是为了任务……”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少年眼角滚滚而下，他眼尾通红一片。
流过泪的眼睛，是一片茫然的失神。
他望着帐顶，想起昨夜疾风骤雨，她窝在他的怀里，慰藉着他上涌的欲意，对他说，最喜欢他了。
那时候他又欢喜又担心。
担心的是什么？
是怕她太喜欢他了，他就不能再在这个世界陪着她……
蛇族祖爷托梦说，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自己当初对于系统任务的态度是什么来着？
——是把谢姣姣当成一个飞升工具人，对她只有利用。
顶多飞升的时候，会看在她是他道侣的份上，用尾巴一卷把她卷走而已。
那她呢？
她又是何方神圣？
她对他的好，对他的安慰、对他的关怀、对他的拥抱和吻……
是不是都只是为了攻略他？
是不是都是在和他逢场作戏？！
是不是得到他全部的好感度后，就会离开这里，离开他……
他在她眼里，一定，一定，也只是个工具人。
萧知衍忽然苦涩地笑了。
苍白的唇上只有那点血迹殷红。
他想，他有什么资格怨她呢？
他自己当初不也这么想的。
只怪他道心不坚，过分沉沦了。
他凭什么要求，他爱的人，也一定爱他？
不对，他不需要爱。
也本就没得到过爱。
万年来，没有人对他好，没给他安慰、没人对他关心、没人给他拥抱和吻……
那谢姣姣不爱他，又怎样呢。
他早该像祖爷说的那样，认清自己的宿命，乖乖听话，做冷冰冰无情的妖皇大人。
而不是妄图成为一个拥有她温度的萧知衍。
走到这一步，是他活该。
是他被虚妄遮了眼睛，竟然真的真的，想要和她在这个小世界逗留永生永世了。
萧知衍眉目酸痛，终于在心痛到极致时，得到了异常的冷静。
他凝视谢姣姣懵然的眼睛，思索着，她为什么可以演得这么真实，真实得让他心甘情愿交付出一颗不该跳动的心。
“我没事。”他哑着声音，将头扭向床里侧，浓浓的不甘快要将他吞没，吐音却强自镇定，“你不必关心我。”
——不必再演。
我忍得住，我看得穿，我再不会对你轻易动心。
我仍是那个身负邪神之魂的妖皇大人。
再蒙骗我，我会毫不犹豫把你杀了。
而你完成任务后的离开，也伤不到我。
……不，我不会再给你完成任务的机会。
我才不会喜欢你。
才不会真的、真的、真的喜欢上你。
更不会爱上你。
只要得不到我的喜欢，得不到我的爱，你就永远无法丢下我一人，独自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我绝对不会再爱你。
谢姣姣将唇咬得泛白，眼睁睁看他将自己推开，许久都没能反应过来。
萧知衍怎么突然这样了？
太医从外匆匆进来。
谢姣姣忙退让开让人给萧知衍看看，可少年坚持背对着她，死盯着墙壁，哑声道：“不必。我没事。都别烦我。”
“谁烦我，我杀谁。”
两个太医面面相觑。
他们又看向谢姣姣，大眼对小眼。
“衍衍，你都咯血了，让太医给你瞧瞧好不好？”
“我说了不用！”少年的手紧紧抓着脑下被泪水浸湿的枕头，手背青筋毕露。
谢姣姣看不到他的脸，她想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触碰下他的体温，也被他用力打掉了爪子。
但此刻听他说话声音中气十足，她反倒松了口气。
莫非他是昨夜听打雷声做了噩梦，醒后没缓过来？
“那好，那就先不看。”谢姣姣让其他人出去，待周围安静下来，才坐在床边探身软声问，“我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乖衍衍？”
呵，又是这招。
又对他这么温柔，又说话声音这么好听，还，还……叫他乖衍衍。
没用的！
他都看穿了。
再不会信了。
“我不要看见你。”
少年心一横，冷冷吐出这几个字。
他讽刺得还想再冷哼一声，然而湿哑的哭腔染了他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
委屈极了的置气，绵软且无力。
——也许不是“像”。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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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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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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