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好疼_我乃起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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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好疼

  阳光明亮,清晰地照出叶汝真眼中的兴奋与期待。

  只需要一道旨意,风承熙就可以摆脱姜家塞给他的皇后。

  她则可以重获自由。

  但风承熙一直没有开口。

  他盯着她,目光沉沉:“……你要走?”

  叶汝真仰首望着他,一面用眼神催促,一面大声道:“臣请陛下成全!”

  但风承熙没有说话,他的眸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涌动,晦暗不明。

  叶汝真隐约觉得有些不妥。

  “叶大人,你是陛下最信任的臣子,舍妹是陛下未来的妻子,朋友妻尚不可欺,何况她是陛下的人!”

  姜凤声在旁忽然开口道,“枉我还曾以为你至情至性,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万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等事,你如何对得起陛下待你的恩义!留在陛下身边,与陛下朝夕相伴,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隆宠,你却弃若敝屣,你将陛下置于何地?!”

  “……”

  叶汝真看着一脸沉痛的姜凤声,一时有点呆。

  她本来还担心姜家不肯就此束手,姜凤声权倾朝野,指不定还有什么手段,所以没命地使眼色,想让风承熙赶紧一锤定音,把这事坐实了。

  结果风承熙没锤,来锤的竟然是姜凤声?

  他知道他这番话是认下了姜凤书与她不清不楚吗?

  “叶汝成,现当着陛下的面,太后与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方才你我皆揭过去不算,你可愿继续长伴君侧,继续侍奉在陛下左右?”

  叶汝真当真有点看不懂了。

  这事还能说揭过去就揭过去的?

  当是揭膏药吗?

  “臣自知有罪,但臣对姜姑娘一片真心,天地可鉴!”

  叶汝真俯首叩头,“臣请陛下成全!”

  她这头叩得实打实,地面是碧绿凿花的地砖,脑门磕得生疼。

  往日里她卡了一根鱼刺,风承熙都要训叨半天,今日她磕这么重一下,风承熙竟然半日没有反应。

  叶汝真暗暗抬起一点头,就见眼前狭窄的视野中,风承熙绣着海水云崖朝服衣摆好像在晃。

  不,是风承熙在发抖。

  有什么沿着杏黄袍角滴落在地砖上,一滴一滴,殷红。

  “!!!!”

  叶汝真看清了,那是血。

  他宽大的袍袖低垂,血顺着袖角滴到袍角,血腥气飘散在风里。

  叶汝真猛地抬起头,就见风承熙死死地盯着她,脸色惨白如纸,眼角有明显的红晕,甚至连眼中也布满了血丝。

  叶汝真倒吸一口冷气。

  “陛下,罢了,强扭的瓜不甜,强留的人无趣,让他去吧。”

  姜凤声的声音依然是沉痛的,带着深厚的同情与怜惜,像极了一个疼爱弟弟的兄长,“你的身体本就不好,不要再被他气着了,你自己气得心疾发作,可没有人能替得了你。有的人平日里千依百顺,讨你欢心,但一有机会能离你而去,却是斩钉截铁,不会有片刻的心软。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毕竟你这病发作起来着实容易伤人,蝼蚁尚且惜命,何况是人呢?今日我便替叶大人求个情吧。”

  姜凤声说着,一撩衣袍,跪下,“请陛下看在叶大人这段日子朝夕相伴的情份上,放他一条生路,由他去吧。”

  叶汝真脑子懵了。

  姜凤声在干什么,她完全看不懂。

  她只知道风承熙现在极是危险。

  风承熙整个人晃了晃。

  叶汝真起身就扑上去,扶住他。

  “滚开!”

  风承熙咆哮。

  “熙儿!”太后原本正围着昏迷的姜凤书转,这才注意到这边的情形,大吃一惊。

  “还愣着做什么?都是死人啊!”太后骂道,“快,去请王松庭,再速速让人接了然大师入宫!药!药呢?!快拿药来!”

  郑硕与康福一起带着人上前,可生怕此时反伤着风承熙,一时不敢碰。

  只有叶汝真用力抱着风承熙的腰身,任风承熙怎么挣扎也不放手。

  风承熙眼底一片血红,就像一条失控的怒龙。

  叶汝真的力气本来就没有多大,被风承熙用力甩在了地上,膝盖碰上凿花地面,一时疼得钻心。

  风承熙的朝冠也被甩了下来,就跌在她的身边,白玉毓珠摔在地上溅得到处都是。

  康福刚碰上风承熙,便被风承熙狠狠摔开,风承熙身形不稳,一步一摇,走向叶汝真,声音低得吓人:“……想走是么?”

  他俯下身,手掐住了叶汝真的咽喉,“哈哈,都想走是吗?害怕了是吗?怕朕要你的命是吗?!你说过效忠于朕的,你说过愿意当朕的臣子,原来都是骗朕的吗?!原来连你都要背叛朕吗?!”

  巨大的力道瞬间传来,叶汝真立时难以呼吸。

  耳边仿佛有谁叫了她的名字,但已经听不清了。

  她抓住风承熙的手,求生的本能让她用力挣扎。

  手碰上去才觉出一片冰冷腻滑,他的手像冰一样冷,上面沾着的是他的血。

  他的掌心有深深的血痕,那是他自己掐出来的。

  不知从哪一刻起,也不知是什么触动了他的心疾,他一直在克制忍耐,直到此刻崩溃暴发。

  叶汝真忽然发现人有时候当真有些可笑。

  她明明命在旦夕,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却是他在青云阁的样子,想起了她拒婚时的样子,她以为他那样就算发作了,原来不是。

  原来他的心疾发作起来是这样痛苦,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以双眼作为出口,他的眼睛红得仿佛能滴下血来。

  “陛下……”

  她伸出手,碰到了他的脸,她的手上也沾上了他的血迹,在他脸上留下一点血印子。

  她发不出更多声音了。

  这两个字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又低又飘忽又沙哑,落在风里,微弱得像是某种蛰虫轻嘶了两声。

  但她知道风承熙听到了。

  因为她脖颈上的力道顿住了。

  但风承熙的眼中尚带着可怕的杀气,盯着她的目光依然冰冷,手在她脖颈上一紧一松,似蟒蛇在尝试要不要将猎物勒断。

  但总算有新鲜空气重新进入叶汝真肺腑,她整个人被呛得剧烈地咳嗽。

  这点动静显然被失去理智的风承熙视作了挣扎与反抗,他大喝一声,手重新扼紧。

  叶汝真被呛出了眼泪。

  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滑落,滴在风承熙的手上。

  一滴,又一滴。

  温暖。

  灼热。

  风承熙的手一点一点慢慢松开。

  他像是有点困惑,有点不解,手背早就沾满了血,一点泪水打上去毫不起眼,可却像是具有某种无法想象的威力,让心中的暴戾无法再前进一步。

  下一瞬,忽然有什么东西在催促着他,他的手在退开的那一瞬复又想抓上去。

  “啊!”

  他抓住自己的手,连着后退了三步。

  “走!”他厉声道,“朕会杀了你!会杀了你——”

  他的声音到此断绝。

  一切都被放慢,风吹落枝头的花瓣,阳光在绿叶上跳跃,叶汝真的脸上还沾着血,袍袖在风中飞扬,冲向他。

  然后结结实实撞进他的怀抱,用力抱住他的腰。

  叶汝真声音沙哑,嘶声吼道:“快来人!!”

  众人都被惊呆了。

  从小到大,风承熙的每一次发作都没有人敢上前,大家都是等着风承熙折腾到筋疲力尽,才敢动手。

  此时郑硕先动了,正想先控制住风承熙的双臂,以免他继续伤人。

  叶汝真忽然道:“别动。”

  她感觉到风承熙身上那股可怕的力量消失了,仿佛附体的邪魔离他而去似的,他紧绷的身体开始慢慢放松。

  “药。”叶汝真道。

  康福已经捧了药来,送到风承熙唇边,眼中含泪,“陛下,喝药吧……喝完药就好了……”

  风承熙眼中的血色褪了大半,但眸子依旧有些怔怔的,像是听不见。

  叶汝真接过药碗,低声道:“陛下,喝药。”

  风承熙的眸子动了动,低头看着药,忽然一挥手,打翻了药碗。

  “熙儿!”

  太后满面是泪,“你不能不吃药啊!”

  风承熙看了太后一眼,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

  他的眸子转为清明了,伴随清明而来的是巨大的痛苦,他捂着心口,额上冷汗滚滚沁出,“去……去护国寺……”

  “对,对,去护国寺!”太后急忙道,“哀家这就陪你去——”

  风承熙伸出手,拦在太后面前。

  他的手苍白至极,上面的血便益发红得触目惊心。

  他轻声道:“太后非要看到朕死了,才甘心吗?”

  太后流泪道:“熙儿,你非得这样戳母后的心吗?母后只有你一个孩子,母后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啊!”

  “母后明知道叶卿对朕的心疾有益,却依然纵容他人布局陷害,想把他从朕身边弄走,就这样,还说是为朕好?”

  风承熙冷笑,“这样的好,朕当不起。”

  说着,他顿了顿,道:“其实母后是姜家的人,要为姜家出力,份所应当。但今后能不能别拿朕扯幌子?朕命硬,死是一时死不了的,却很容易被恶心到。”

  慈安宫。

  “……哀家当初就不该听你父亲的话,说什么斩草除根,以儆效尤,人是杀了,熙儿的疑心却种下了……”

  太后哭得双目红肿,“早知道就该一头一尾全查清楚,人全留着,给熙儿长大了自己瞧,他定然知道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杀得太急了,反倒像是杀人灭口,哀家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太后哭了一顿,又骂:“都是谢氏那个贱妇,是她毁了哀家一辈子!活着的时候处处给哀家添堵,死了还要离间我们母子!”

  姜凤声柔声安慰道:“姑母息怒。姑母且想想,若不是当初父亲快刀斩乱麻,将一干人等悉数处死,那些嘴碎的小人真活到今日,流言还不知会传到什么田地。再者陛下的疑心乃是因心疾之故,是妖邪附体作祟,难免事事往偏激了想。世上病人皆容易钻牛角尖,任是我没有一丝错处,陛下也还是不喜的。”姜凤书在旁,在铜盆里拧了热巾子,轻轻给太后擦手。

  太后止了泪,叹了口气:“你今日也是,为何要说那些话?你明知他听不得那些。”

  姜凤声苦笑:“我是怕陛下当真一怒之下杀了叶大人,来日会悔之莫及,哪知反惹得陛下发作,是我的错。”

  太后长叹:“罢了,今日的事都不要再提了,叶郎君敢不惧生死冲过去帮扶熙儿,还能将熙儿从发狂之中拉回来,今后他便是有天大的错处,你们也不要动他了。”

  说着,拿手拍了拍姜凤书的手背:“尤其是你。你要记得你是当皇后的人,当皇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有容人之量。”

  姜凤书低头应:“是,姑母。”

  眼看太后倦了,兄妹俩再陪着宽慰几句,便起身告退。

  太后阖着眼,在帘内似梦非梦地道:“凤声,你认真答哀家一句,当初你父亲杀人杀得那么急,当真不是为了灭口吗?”

  “姑母,姜家为了谋求权势,确然有时会不择手段。”姜凤声声音沉稳镇定,“但姜家谋求权势,乃是为了守护家人。您是父亲的亲妹妹,父亲有多疼您,还用侄儿说吗?父亲绝不会这般利用他的亲妹妹,姜家也不会这般坑害自己的家人。”

  珠帘轻晃,太后微微叹息。

  姜凤声接着道:“诸天神佛作证,陛下是您的孩子。种种传言,皆是谢氏的阴谋。倘若您都自疑,那就别怪陛下会想偏呐。侄儿觉得,人心都是肉长的,您一片真心待陛下,陛下早晚会懂得。”

  “唉,但愿如你所言。”

  姜凤声道:“一定会的。”

  姜凤书将姜凤声送到慈安宫门口。

  姜凤声看着她,问道:“阿月儿,你此次出手,当真是因为不喜叶汝成得了陛下太多宠信?”

  姜凤书:“不然兄长以为呢?”

  “若是不喜叶汝成,为何不下点死手,反给他拖你下水的机会?他污你名节的时候,你怎么会被他气晕?”

  姜凤声道,“还有,他眼看要被陛下掐死的时候,你怎么又恰好醒来,还脱口惊呼出他的名字?”

  姜凤书抬起眼,对上姜凤声的眼睛。

  姜凤声有一双清俊温雅的眼睛,可能是因为看过世间太多秘密,洞明像镜子似的。

  姜凤书道:“若是我说,我在那日花筵之上,便对这位新任起居郎一见钟情,兄长信吗?”

  “……所以你才会不顾身份,出手替他诊脉?”姜凤声眼中有丝不可思议,“阿月儿,你在儿女之事上,竟如此天真?!你可知你是什么身份?”

  “我的身份,我从懂事起便知道了。”姜凤书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才将他逐出宫去,免得留在宫中,乱我心曲。只可惜,我没做到。”

  “叶汝成……”姜凤声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竟能让发作的陛下清醒,难道世间竟真有佛缘这回事?”

  “兄长,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姜凤声轻轻笑了:“从小到大,你还是第一次求我。”

  “无论兄长想做什么,我都是站在兄长这一边的。只求兄长保住我一点痴心,留住叶汝成一条性命。”

  姜凤声看着她:“你这点痴心,当真是令兄长意外。可莫要让这份痴心害了你。”

  “我知道。”姜凤书声音平静,“我发誓我会是一个贤良淑德品行无亏的皇后,但等我当了太后呢?或者……连太后也不用当了呢?有这么一点念想,我会比兄长都更盼着那一日早点来。”

  “阿月儿啊阿月儿,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但到底,还是个女人。”姜凤声道,“罢了,做妹妹的头一回求哥哥,哥哥能不答应吗?”

  “谢兄长。”姜凤书欠身一礼,“还有一件事,想请兄长答应。”

  姜凤声笑:“今儿是怎么了?说吧。”

  “我是姜家的女儿,我可以为姜家做任何事,包括跟别人换孩子。”

  姜凤书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字字清晰,“若有一天,姜家需要我这么做,我定会做得很好,做得谁也瞧不出来。所以,到时还请告诉我一声,让我知道我养的是谁的孩子,我的孩子又是由谁养着。我不想拿心肝去贴仇人的孩子,却把自己的孩子当仇人。”

  姜凤声看着她半晌,摇了摇头,叹道:“是不是你们女人都是这般多心?我说过了,姜家之所以要强大,正是为了保护你们,怎么会让你们受这种委屈?姑母是被陛下的心疾折腾得疑神疑鬼了,你也要学她吗?”

  姜凤书慢慢地垂下了眼睛:“我正是因为看姑母这样,所以忍不住想多了。”

  姜凤声道:“乖,别想这些不该想的东西,好好想想怎么讨陛下欢心吧。他既然舍不得处置叶汝成,自然也不可能处置你。”

  叶汝真坐在禅房外的石阶上,打了个喷嚏。

  风承熙从上马车就不行了,人一直昏昏沉沉。

  但到了禅房,却忽然睁开了眼睛,说了句什么。

  他的身体已是疲惫到极点,声音低不可闻,了然大师凑近他唇边,良久方抬头,看向叶汝真:“陛下让你出去。”

  叶汝真出来之后,后知后觉地想——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过河拆桥?

  当风承熙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了然大师为他诊了脉,摇头道:“陛下,你每发作一次,脉相便更为危乱,血脉已是穷弩之末,经不起再折腾了。”

  风承熙看了看自己的手,皮肤下面淡青色经脉清晰可见,看起来就像普通人一模一样,看不出任何不同。

  “若是再发作,会如何?”

  了然沉默了片刻:“此疾怪异,是我生平仅见,只能大约猜测,脉相乱到极处,便是神思狂乱,不复清明。”

  风承熙垂下了眼睛。

  也就是说,疯了。

  他记得每一次发作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脉中疯狂奔突,他的身体像是一个被邪魔肆虐的战场,而他想做的则是疯狂破坏一切。

  身之所触,目之所及,悉数毁灭。

  了然大师离开后,康福端着药进来,低声道:“叶大人还在外面,要让他进来吗?”

  风承熙抬起头:“他还没走么?”

  “瞧陛下说的,陛下发作之时,叶大人都没走,眼见陛下好了,叶大人还会走吗?”

  康福道,“叶大人可是在外面守了一夜了,方才老奴经过,还听见叶大人打喷嚏,也不知有没有着凉……”

  康福入宫四十年的功底不是白费的,专拣风承熙听不得的说。

  风承熙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道:“传。”

  康福连忙答应,正要出去,风承熙忽然唤住他:“拿镜子来。”

  寺院里讲究以水为镜,好在康福是个精致人儿,螺钿小盒子里便嵌着一枚小巧的菱花镜。

  镜中人脸色惨白如死,唇上都没有半点血色,看上去好像一只刚刚从无间地狱爬出来的鬼魂。

  风承熙的目光落在了盒子里的脂粉上。

  康福领着叶汝真到禅房门口,便退下。

  禅房窗子紧闭,光线有几分幽暗。

  风承熙半靠床头,漆黑发丝披散,肌肤虽有些苍白,但隐隐透着些血色,看上去气色很不坏。

  “怎么?这么盯着看,不认得朕了?”

  风承熙懒洋洋道,“昨天还有胆子抢朕的未来皇后,怎么这会儿步子都迈不动了?”

  叶汝真走上前去,确实有几分轻手轻脚的意思,他的手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底下还隐隐有点血,不知止住了没有。

  “……疼吗?”叶汝真低声问。

  “这有什么?”风承熙浑不在意,“朕这毛病隔三岔五就要发作一次,发病的时候宛如神人附体金刚不坏,完全不觉得疼。”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颈上,衣领裹得严严实实,只隐隐露出一小截,有着明显的瘀青。

  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着了一样,他迅速别开了视线,口里闲闲地道,“朕这病吧,发作的时候是有点吓人,不过你也不是第一次见朕发作了,朕发完便完事了,这会儿好端端的,用不着你守在这里。你不是念着想回家吗?好些日子没回去了,你回去看看吧,太后那边不必担心,事已至此,不会再有……”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叶汝真近到了床前,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他身上,眼睛直直的。

  眸子里像是有水汽汇聚,原本就莹亮的眸子,此时宛如刚刚从银河中捞出来的两粒星子。

  “陛下,臣也不好男色,但现在很想抱抱你,可以吗?”

  被这样的眼睛注视着,仿佛满天星辰压顶而来,星光将人整个地淹没。

  风承熙记不得自己说了什么,大约是允了。

  因为下一刻,叶汝真便单膝跪在了床上,轻轻拥住了他。

  这个拥抱很轻柔,像是从天上摘下一朵云朵,轻轻围拥着他。

  这个拥抱很温暖,带着叶汝真的体温,那是最最让人舒服的温度,像晚春时节的最后一缕风,能把人吹酥了吹化了。

  这个拥抱……很香。

  是属于叶汝真的味道,幽暗的脂粉香气,像是从她的身体深处散发出来的,让他忍不住想埋得更近些,闻得更多些。

  “陛下啊……”叶汝真的声音像是带着一丝鼻音,“胭脂不是那么涂的,以后臣教你好不好?”

  “……”

  风承熙把脸深深地埋进她的肩窝,只有那么小小的一瞬,想挽回补救一下。

  然而这一瞬太过短暂了,此时此刻,他什么也不想装了,什么也不想做了。

  他只想把自己浸在这个拥抱里,像茶叶把自己浸在水中,完全地舒展开来,浸出一盏清润回甘的茶。

  “叶卿……”

  他抱着她,声音低沉而含糊。

  “朕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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