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念杀人旧事_长生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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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念杀人旧事

  花三头一次杀人,是八岁。

  花三自幼习武,师承一个脾气古怪没有名字的男人。

  师父好喝酒,不苟言笑,对她比她生父对她还要严苛上几分。

  花三在她生父那里做错了事,有大公子和旁人拦着,顶多是挨几句训斥,再去跪一个时辰。

  但在她师父那里做错了事,就算是她生父来劝也不管用,按师门规矩,皮鞭子蘸凉水定打不容情,轻则三鞭伤皮肉,重则十八鞭深至骨头。

  花三挨过一次三鞭,是她师父亲手行的罚,疼得她四五天下不了床,下不了床也还是要在鸡鸣时候起来随她师父练功,文课也还是要上,花三疼得不敢落泪,也不敢有怨言。

  挨过这一次打,从此以后再也不敢犯错。

  她师父教的功夫狠辣,与大公子教她的不同,讲究的是一招取命,不留后患。

  她师父也告诫过她,她既生在这样的位子上,要入朝堂,要成就一些普通人无法成就的事情,就要有在绝境中自保的能力,今日所学种种,都是明日保命用得上的东西。要她无论如何不可懈怠,不可心软。

  她本来是不屑一顾,想着有大公子及旁人在,铁桶一样包着她,谁都不能将她伤害一分。

  但到八岁生日刚过的那一日,她师父得了她生父的允,乔装打扮带着她出门,去逛一逛热闹的集市。

  她头一遭得出远门,还是在白日里,身旁也没有人铁桶一样跟着她包围她,兴奋得很。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师父走着走着便不见了,她起初是不管不顾,只管自己玩耍,在街上逛了一日,用晓娘偷偷塞给她的银两吃喝玩乐,实在是快活得很。

  后头是天色黑了,她也乏了,想回去却实在找不到回府的路,才要去寻她那师父。却不想遭两个彪形大汉骗到一处院子里头,院内的房中有莺莺燕燕的浪叫声,淫荡不堪入耳。

  花三知事早,知道自己是被拐进了娼妓家里,那两个大汉要卖她。

  花三没独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起初有些慌张,后头镇静下来,仗着自己身形小,硬是叫那两个彪形大汉抓她不着,趁着机会从背后一抱其中一位的腰,又使劲一跃跳坐上人家双肩,抽了腿上藏着的匕首,冲着他的咽喉用力一插一拔,在那个大汉行将倒下的时候像猴崽子一样借力跃到另一个大汉身上,单手攀着人家的肩,另一手在他有反应之前将刀子迅疾插进了他的咽喉,再用力往横一拉。

  她师父说过,她人小力弱,若是遇险,不要碰人骨头,碰人最软的地方。

  咽喉、腋下、腿根,都有大脉穿过,是人最软的地方,容易被伤害,失血也快。她师父教过,大公子也强调过,她记得很牢。

  她师父教她教得很好,那两个人都是被她一刀毙命,死得很快,死的时候连个惊叫喘息都没有。

  鲜血溅了她一脸一身,热乎乎黏糊糊的血在她脸上顺着下滑,她抬手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耳朵里头蜂鸣响得厉害,心也重重跳得厉害,呼吸也跟着重起来。

  眼风瞥见上方有人,惊惶防备抬头去看,她那被她抛在了脑后一天的师父立在墙头,低头看着她,寒风里头师父长发被吹得飘飘然,像是遗世独立的仙子。

  她想到她师父从来不扎头发,不知为何觉得好笑,便愉悦轻笑出声。

  天上突然开始落雪,有十来个熟面孔的男子翻墙入内,在浪叫声中无声处理那两个大汉的尸体,往各处洒火油。其中几人分入院中各处,进房当下房中便无声,不过片刻,这个院里头一丝声音都没了,死一般寂静。

  大公子也来了,取了她手上的匕首交给旁人,扯了自己的大氅将她从头到脚包住,缠了几圈,只叫她露出一双眼,将她一抱,纵跃翻墙出去,往巷子外快走。

  她越过大公子的肩和身后跟着的人,看到她师父转头往她这处看了一眼,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火折子,往院里一扔,随即追上大公子与她,问她:“姑娘,你杀人了,你怕么?”

  姑娘,你杀人了,你怕么?

  她看着方才站着的院里窜起老高的火舌,摇了一摇头,想了一想,又再摇了一摇头。

  她师父便点一点头,拍一拍她的脑袋,用从来未有过的温柔道:“好姑娘,不怕。”

  她想她大概是不怕的,这两个人要害她,不是他们死就是她亡,她想活着,就没得选。

  从那以后她杀人,都是因为那些人不死,她就活不成,她没得选。

  一向没得选。

  那歌浅呢?歌浅是不是也如她一般从来只能二选一?她若不杀这三个人,便也活不成么?

  花三在徐厚身后,听徐厚问歌浅那三个人是谁。

  歌浅笑出声,近似于开怀大笑了,回答徐厚道:“是谁?这个,是我的父亲,为了钱逼着我出嫁的人!”

  “咚”的一声,花三听见有东西被扔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好奇之下想从徐厚身侧探头出去看,身后侧的花锦郎偏偏往前走了一步,恰好挡住了她要探身出去的位置。

  花三皱一皱眉,要从另一侧探身出去看,遭徐厚伸了一手往后拦她。

  花三便安分将脸贴在徐厚背上,抬眼瞧见花锦郎低头垂目看她,皱着眉回瞪过去,在徐厚身后,又听到歌浅咬牙切齿道:“这个,是我的母亲,收了人家彩礼,花光了的人!”

  又是一声“咚”。

  再紧接着一声“咚”,歌浅又道:“这个,是强要我嫁给他的人,前几夜,他骗我回家,想要……想要强了我……他就是个畜生!”

  花三身子猛地一震,是被歌浅的话惊到了,更是突然明白了那几声“咚”的声响,是歌浅用力将人头砸在地上的声音。

  她不曾想过歌浅所在的是这样的境遇,半个多时辰之前她只当她是不甘于困在庄里的年幼姑娘,一心要跟着她出去不过是要去见见世面。

  她又听得歌浅高声问她:“三主,我能杀人,我也杀了人,我能跟着你了吗?”

  说到最后,竟有些乞求的意思。

  花三在徐厚身后,一时说不出话,脸仍贴着徐厚的背,紧抓了徐厚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与徐厚低低道:“我不曾动过杀亲的念头……”就算是他们也曾有对她残忍的时候,就算是事情发展到了最后,没有一丝可以反转的余地,就算是她恼恨怨怒至极,她也不曾想过要取她家里任何一位亲人的性命,“大公子,她杀了她的双亲,不管她是如何的人,我怕她,我不想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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