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音蛊,闫家,屋脊兽_长生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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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音蛊,闫家,屋脊兽

  苗老药低着头抬起眼皮觑花三一眼,看花三又摸了一摸鼻尖,垂下眼道:“音蛊难养难成,轻易也难除。我初始时担心音蛊顺着钻到你脑子里头去了,诊过却发现不在了。但若是养蛊人死了,音蛊也跟着死了,这也不奇怪。”

  养蛊人?

  花三想到那个手指掐进她血肉的枯手,那个叫闫达的,便问苗老药,“闫达是谁?”

  苗老药蓦地抬头盯紧了她,“闫达?!”

  花三老实道:“浓烟起后,有个叫闫达的抓了我一肩,肩上这个就是他伤的,险些揪下我一块肉来。”

  看苗老药眼神中尽是鼓励她说下去,便又说道:“后来有刀从天而落,将他手斩了,再后来就是浓烟里头的……另一个人,叫他闫达。”

  有意略过了,先不提李容治。

  苗老药神色顿了顿,突然严肃,道:“若是闫家,那就没错了。我听过闫家有绝技,此前这多年也未曾见过。那日那烟起得蹊跷,我只知道定是湘地来的,却不知道竟是闫家!闫家真是厉害,从烟里头把你带走了,想必是传说里头的闫家遁地术。但不曾听过闫家养蛊,闫家在湘地是外来人家,也不会得那个养蛊的资格。”

  湘地控蛊严格,排掉偷摸养毒蛊的,大的养蛊人家都要记录在册。何况养蛊是多年实践所得,绝非一人摸索便能得道,所以一般是代代相传,传了两三代的,一般也能在湘地传出名头了,各家的各种练蛊方式也不同,一般看蛊也能知是湘地哪家练出来的。

  苗老药说完叹了一叹:“只是可惜,闫家大概八年前就已经遭人屠门了,据说一口都未留下。你说的那个闫达,是闫家最后一代公子,你在浓烟里头碰到是的他的话,那大概是他从当年惨事中侥幸逃脱了吧?你可曾见到了闫达的脸?”

  花三答道:“浓烟里头不能视物,他抓了我肩膀,我只看到他的手干枯如柴。闫达若是未死,如今该几岁?”

  苗老药想一想,“大概也有三十来岁。”

  花三蹙眉道:“那却不像是三十来岁人的手,干干巴巴的,只剩下皮包骨了,青筋都暴起来,倒像是六七十岁人的手。”

  苗老药半眯眼,似在回忆往事,慢慢道:“我小时候听我阿爸说过,他六岁的时候跟李氏的少年人们在湘水边玩耍,看见闫家一家凭空降在湘水中央,无舟无船,一百来口闫家人落在湘水水面上,如同在平地上一般行走,等走到岸边,鞋袜裤腿竟不湿。当时带头的是闫家当时的家主闫平,我阿爸说,湘地民风彪悍,湘民人人尚武,就算是读书教书为生的,都是强壮粗糙的汉子模样,此前从来没有出过像闫平这样的人,他们也没有见过像闫平这样的人,所以他们看到闫平的身姿模样,都很是惊奇。那个闫平,长得很高,人很瘦,背挺直得像落鹤山上的竹子,细皮嫩肉,面貌美得像个女娃,皮肤白得连美凤寨的姑娘都要自叹不如,一身文弱书生样子,讲话也是文质彬彬的,问我阿爸和李氏少年人们,如今湘地主事的是哪家?我阿爸把他们带到李家,那时的湘主是李独霖,李容治的爷爷,独霖湘主亲自出来迎接,与闫平独在屋内密谈半日,允了闫家在湘地安家。”

  湘地闭塞,为保一方平安,自前朝开始排外,鲜少接纳外人,像接纳闫家这样一个大家族在湘地安居的事情,莫说苏地裂崩之后唯一一桩,苏地裂崩以前的好几朝代也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苗老药道:“独霖湘主将闫家上岸的那一块地划给了闫家,又把附近几处山头和田地分给闫家,第二日还差人给闫家送粮食粮种。我阿爸跟着族里的阿爷去送东西,看见划给闫家那块地竟然一夜之间起了一幢房子,那房子是汉人房子的样式,四周有高墙围着,外头看着小,进了里头却发现竟然有好几十进院落,仿佛是处在宫殿里头,一日之内绝逛不完,比如今的五庄,甚至比苏木易的宫殿还要气派!”

  湘水边的汉房,花三似乎有些印象,那年随李容治初次到湘地,李容治回李氏府处理族中大事,青浦带着她在湘水边等候,她确实在湘水边看过一处被大火焚烧过的废墟。

  倒塌砖墙之中隐约有汉人独有的屋脊兽,有琉璃瓦,不是湘地的民居竹楼木楼。

  她那时还与青浦在废墟之中翻翻捡捡,翻出了不少金银玉器、刀枪剑戟,还有一些青铜箱子装好的纸册竹简等,二人还顺便将九头铜浇的半人大小的屋脊兽全数从断壁残垣里头分检了出来,抱到湘水边擦洗干净,再一一摆列在残破的外墙头上,夕阳将落未落之时,橙红带金的光洒落在排成一排的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狎鱼、獬豸、斗牛、行什之上,九头兽便好像活了过来,将光线折射得变幻莫测,灵动得很。

  她与青浦年少起贪心,将从废墟里头翻出来的宝贝搬上小舟,先行运回小院,来回了两三趟,最后一趟撑舟回来,要把九头屋脊兽带走,却看到李容治已经立在江边,怔怔看着那处废墟墙头九头屋脊兽,神色复杂,待到她二人走近,询问是否是她二人将屋脊兽翻出排列的。

  花三与青浦那时皆是少年心性,敢做不敢当,见李容治面有愠色,连忙谎道不是。

  李容治不疑有他,凝重交待二人千万不可靠近这处废墟。但任她二人问是为何,李容治也不答。

  当夜回小院,为了不让李容治看到先前她与青浦二人搬回来的废墟的东西,二人还费了好大一番心力,骗李容治吃了一粒安眠丸,连夜在小院后山挖了一处大坑埋这些宝贝,差些将二人累死在后山上。

  后来她一人带断风去屠湘地李家,也是从那处废墟下的船。断墙之上当年她排的九头屋脊兽仍旧安好立着,似乎原本就长在那儿的样子,这许多年竟也无人敢动,风吹日晒,铜色胜金,回想到当时她与青浦为了九头的排位次序争执,自己都失笑出声。

  屠了湘地,与前来接应的人吩咐将这九头屋脊兽搬回五庄。搬回的人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些,不谏阁也未修葺好,不好往屋脊上搁,便先暂放在她院中。

  直到李容治死,她回到五庄之中,走进自己院落,先迎她的便是这九头屋脊兽。

  到今日,那九头半人高的屋脊兽还立在她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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